“殷灼月给我的。谏行简。”陶九九解开挂在腰上的结,将它放在桌上:“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上面有很多条,不像是约束人的,更像是约束什么的不知人事的生灵。当时不明所以,后来知道了茕独的所言所行,才隐隐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她的东西。”
“你觉得,是苏吾归制成给她,以避免她与人世格格不入的?”
“不要说笑了,是她带大苏吾归,那时候苏吾归还小,而她虽然行事荒唐,但已经人模人样,不需要学怎么走路,怎么说话了。如果是苏吾归制成给她的,我就不可能在简上看到关于人要如何行走的条目了。”陶九九思绪十分清晰。
魏拾骨垂眸,长长的睫毛敛去了他的神色,叫人看不清他眼眸中的情绪:“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个谏行简,是对茕独来说如同父母一般的人给她的。制作这个简,并没有?用什么复杂的颂法与工艺,玉也?并不名贵,制作粗糙,我猜,制作这个简的人,对茕独虽然有如同父母般的生身之恩,却与她之间并没有父母子女般的感?情。后来茕独离开了这个人,也?许是逃离的,也?许是被赶走的。这就不好说了。在这之后,她才遇到了苏吴归。”
陶九九手抚摸着玉简:“人是很奇怪的,茕独既然只学到过一种与其他人相处的方式,就难免会不由自主地去重复它。就像小孩子长大后会难免将自己与父母相处的模式套用在自己与孩子身上。除非有?足够的认知刻意地矫正、避免,但内核还是很难改变的。更何况,茕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她没有?审视自己与那个人的相处方式是否正常的能力。她遇到苏吴归的时候,甚至并不知道‘照顾者’与‘被照顾者’之间,还有?别的方式相处。所以只能在苏吴归身上,复刻那个人与她之间的相处模式。再?加上,她实在不知人事……”这也?就是悲剧的开始。
那个赋予她生命甚至还教了她修行之法的人,用几百几千条鉴行规矩将她变得看上去是一个人,可只是看上去表面的像而已。
“可我在想,人的心,她穷尽一生,都未必能理解。所以她才会死。”陶九九淡淡地说。
魏拾骨没有说话。
“你觉得,魏拾骨的目标,会不会是想要复活她?”陶九九突然扭头看他,两个人离得太近,她的目光太过于专注。
魏拾骨微微向?后退了一些:“他不会那么傻吧。你也?说过,倾天下之力复活一个人,是大业障。即便是神祇也?会坠魔,更遑论一个茕独?恐怕她受不住这福气,当场便要永堕深渊。”
“我也?觉得。但世上的事,还真的难说。”陶九九说着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玉简来,对着夕阳看,口中说道:“并且啊,我可是对茕独越来越好奇了。总感觉,只要看到她的身平,一切疑问便可迎刃而解。不过我这身体,随时会肉身崩解元神寂灭,确实是有些忌惮。再?说溯洄这样的大颂法,我也?不会呀。”
魏拾骨笑了笑,正要开口。
就听到身前的小娘子却又继续说道:“可我这个人吧,不瞒你说,就是路上撞死头驴,我都要挤进去看半天的性格。现在这么大的秘事摆在我面前,我很难把持得住。”
说着突然一转身,将手按在了魏拾骨的眉间。
魏拾骨一个怔神,便见她一手持着谏行简,一手拈花按在自己头上,瞬间身上华彩大胜并向四周激荡开,一下就将他也?包裹了起来。这时候他要再?想做什么,也?不行了。
‘嘭’地,两人的长发与衣衫无风而鼓,又仿佛是失重了一般,衣衫与青丝漂浮在空气中。
魏拾骨这才意识到,她竟然不用颂法,而用蛮力来施行溯洄。
在被她拽入‘河流’的瞬间,他有?些惶然,可又想,真不愧是她。这样的事都敢做。
而当两人竟然真的成功没入瞬息万变的光流中时,魏拾骨不由得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眼眸中露出震惊的情绪。
……不愧是她
……这样的事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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