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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颠扑不破(2 / 2)


“他的样子就是你们的样子”安国寺惠琼合掌微笑道“回头照照镜子就看见他了。”

泷川盘腿坐在墙角忽哼一声说道:“没有敬灭在此你们逃不掉。”

“不”眼光疯狂之人打开幸侃之手皱眉道“我要听听他说什么然后放他们走。”

“主公!”众人纷感不妥正欲劝说眼光疯狂之人捏开幸侃又伸来之手啧然道“这里有妇女和小孩难不成真要大开杀戒在咱们喜庆之日弄个血光四射结果了他们几个又有何用?不如放他们回去告诉各自主人争来争去只有一个结果。不是他们主人亲自上洛来拜见我就是我去他们家见一见他们最后的样子。”

“主公啊这是两个不同的结果呀。”光秀抬起眼皮刚说着就挨扇击。眼神疯狂之人瞅着手中破扇正有懊恼之色不意幸侃又伸手来抹他脸。眼神疯狂之人拿扇敲他乱揩之手啧然道:“瞧你把我扇子弄成这么难看!”

正自恼火忽见幸侃献出一支洒金纸扇呈递面前陪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右府大人看看这支新扇如何?”一边说一边展开以示。

眼神疯狂之人见扇子金光耀闪其上有题“靖康”之字书画笔风非俗不由称赞:“好东西!谁的书画?”幸侃献扇说道:“赵佶。”

“难怪这么轻佻”藤孝凑眼来瞅说道“不过这位轻佻的皇帝书画还真是神采飞扬。右府啊这扇子你不要就给我啊!”

“谁说我不要?”眼神疯狂之人连忙接过扇子作势要敲藤孝之头却舍不得啧了一声揣之入怀忍不住又拿出来看愉快地欣赏道“没想到这是宋徽宗用过的扇子委实太宝贵了。不过幸侃呀把它献给我以后你用什么扇风呀?”

幸侃咕哝道:“我还有一把自己用。”从怀里掏出一支状似粗犷之扇唰的打开摇动之际隐隐送出腥膻气息。藤孝探眼来瞧但见此扇似是皮和骨所制上边写有“大好河山”四个苍劲之字落款留名“完颜亮”。

藤孝咋舌不已的道:“金国皇帝完颜亮的扇子?”

梁上之人见我从信包背后探头出来张望就啧出一声向那个名叫青篁的女子投以责怪的一眼说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突然从梁木之间扑窜而近翻腾到我头顶上方倒扑下来探手飞攫如灵猿掠臂。口中桀桀笑道:“还愣着看什么热闹这就跟我回甲州去!”

有识得的叫道:“大家留神这是昌幸家的猿飞佐助!”

“什么大道理都争来争去谁也说不服谁。其实简单分分合合这个道理才是颠扑不破。”眼神疯狂之人打开幸侃又伸来揉拭他脸颊的胖手恼觑道“你们甲州的媳妇不想跟你们过了跑来我家跟我们过这就叫‘分分合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勘不破?还硬要跑来我家纠缠抢人太不尊重妇女的想法了真是岂有此理?我最烦这种不尊重妇女的人了。不破光治干掉他!”

头顶光亮的大汉一步踏到我身前肩往后摆轻轻将我撞开。梁上之人凌空交踢两下借势从他头上纵越而过探手飞攫眼见就将抓着我臂膀头顶光亮的大汉先已抓住他足踝一拽落地甩向墙脚口中沉喝一声:“下来脚踏实地罢!”

不料一甩之间梁上之人犹未着地随着腿脚交踹身法迅捷地复又翻腾而起倒勾梁木悬挂在棚梁上晃悠悠地倒过来看头顶光亮的大汉肩窝留下的脚踹印痕桀然笑道:“我在哪儿都是如履平地。不像你这个龙兴公子的旧人怎样站队也是如履薄冰!”随手指向盘膝坐地的墙下三人说道:“听说龙兴公子待你们不薄倚为臂膀却被你们背叛害他失去了一切。让信长得到了美浓之地。如今你们在信长这里是不是又要害他也要失去清洲呀?”

“胡说八道!”墙影下那个秃头老者语声铿锵地说道“值此天下变局之际我等旧主龙兴耽于逸乐、不图进取。安藤苦谏不听反遭打为阶下囚。安藤的女婿重虎因而奇袭稻叶山城然后将城池交还龙兴以此再次苦谏。他还不知振作竟逐走了重虎、逼退了安藤。服侍这等主公我们已经尽心尽力再无可为。良禽择木而栖时下英雄豪杰自当追随信长公这样的天下英主去干一番事业。劝你也一样明珠岂可暗投?”

“时无英雄”秦惟在摇摇晃晃的悬灯下负手仰觑光影变化竟似没把一干围伺在侧的清洲高手放在眼里闻言冷哂道“遂使竖子成名。”

“能文争就不要武斗”墙影下那个秃头老者语声铿锵地说道“天下悠悠众口充满了你们这些无知之徒的聒噪。大殿刚才说放你们自去我很有意见。稻叶一铁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梁上走、灯下黑的偷袭之辈嘴里说得头头是道干的都是什么勾当来着?”

“我等联袂前来非为干勾当。”安国寺惠琼合什说道“鄙主辉元公与丰后守秦惟大人的主公元亲殿下以及那位佐助兄的家主安房守昌幸大人原本素昧平生不过道义却使我们站在一起。此来专为告诉信长殿敬灭有一谶你灭甲州之日亦是你自取覆亡之时。请好生斟酌!”

“谁说我要灭甲州?”眼神疯狂之人睥睨自笑“甲州这个地方好得很百姓却过得苦那里的山民跟猴子这种畜生一样被人瞧不起因为谁?我要灭的是胜赖他们家才对。听说你也算得上他家亲戚?这不正好跟我帐下的光秀可以相互认一认亲戚了?还有谁?这里还有谁要跟胜赖他们攀关系来着?预备好为你们亲戚朋友披麻戴素没有?他的头不日就要送来了别说我没告诉过你们。”

墙影下盘膝而坐的三人中间那个半秃老叟原本一直低着头此刻却似忽为暗凛抬面瞧见眼神疯狂之人投目扫视而来。他忙要低转目光之际只见光秀一脸尴尬悄朝这边望来。两人目光稍触又连忙移开。

“安藤大人”坐在其侧的一个年轻人忍不住拍膝而起忿然道“主公被人欺上门来挑衅叫嚣你身为三人众之首事事当争天下先这会儿怎么垂着头不吭声?我等了半天就等你一句话!”

“行广说的不错”秃头老者语声铿锵地说道“不愧为卜全这般忠烈义士之子氏家有后!我等三人众应当为主公分忧挺身而出率先驱除来犯之贼。岂能低头不作声坐视不破光治一人抢了风头去?”

我望向那边心感惊讶:“不料那个半秃老头竟然是秀吉军师重虎的老岳父来着。”半秃老叟低着头说道:“行广贤侄稍安毋躁三人众不应倚多为胜。不破光治既然出了头这个头他总要出到底的。”

“不破光治行不行呀?”秃头老者转头而望语声铿锵地说道“他一出手就被那猿飞佐助留个脚印在肩窝。我看他未必还能讨得了好去!”

头顶光亮的大汉轻手拍去肩上衣衫所留踹痕随即翻开掌心赫然有个鸭蛋溜溜转动其间。瞥目觑视信孝抱着鸭子缩在一旁边瞧鸭股边说:“它刚下个蛋一转眼却掉去哪儿去了?”

“不破不立”头顶光亮的大汉轻磕蛋破抬手让它立于掌心。蛋汁即将涌出之际拿来就口一吸而尽揉碎空蛋壳塞入嘴中嚼出声音随即咽下在我愣望的目光中咂着嘴说:“其实蛋壳也是可以吃的。”

这时信孝怀抱之鸭又下了个蛋刚要落地头顶光亮的大汉伸手抄接而去握蛋在手轻攥成拳眼望梁上之人说道:“我自幼练拳掌功夫过度落得五劳七伤。而且一出手就去到尽伤人亦损己。后来遇到个高人告诉我出拳之际手里握个蛋便知力如何用蛋才不会破。”说着随手往旁边一块石几捶击稍触即收石几应声碎迸。他翻开手掌所握之蛋完全无损。

众人惊赞声中眼神疯狂之人面有得意之色向信孝摊开一只手。信孝会意地从股后拔出一根茄子呈递过来他爸爸皱眉不接啧然道:“椅子!”

信孝“哦”了一声连忙自揣茄子另从腰后拽扯了把椅子出来端去给他父亲坐。信雄们见状大感惊奇纷纷挪身蹲去信孝背后寻觑纳闷道:“连椅子也能从这后面拔出来?他是怎么塞进去的……”信澄以头巾掩嘴在信孝股后探头探脑地猜疑道:“听说他跟一个谁练过藏物的魔术难道藏东西的戏法果真有成了?”

信孝抱着鸭子走去一边随手又从腰后拉出一张软椅坐下。信雄们纷纷蹲去信孝身后乱寻不已究因无觅愕而惊赞:“不料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肚量何止肚子里能撑船简直包罗万象什么都有。”信澄以头巾掩脸在信孝腰后咋着舌儿道:“就算有一天他从后边拉出整套屋敷我看也不意外。毕竟这里边差不多已然可以容纳一座中等规模的城镇或许还不止……”

“无非江湖术士而已”眼神疯狂之人端坐椅上唰的打开洒金折扇轻摇睥睨道:“敬灭这厮所言谁会当真?你们眼界太狭窄了天下这么大装作没看到却只会盯着你们那一亩三分地还天天怕人来抢。不过我还真就要抢回去告诉你们主人灭了胜赖之后就会轮到辉元、元亲、景胜他们。占山为王、筑个寨子就称诸侯的时代该结束了。”

正说到豪迈处似觉所坐之处气味异样皱起鼻闻来嗅去。安国寺惠琼合掌说道:“然而我看你说这些话却似底气不足或许阁下自己也觉察到你的时代要结束了。”

说话之间恒兴悄悄进棚见长秀向他使眼色便会意地踅到那个名叫青篁的女子身后我正感奇怪:“这姑娘不是跟随毒林尼的吗?怎竟与佐助他们做了一路乔装潜来清洲还混进戏棚里了……”名叫青篁的女子转头望见有乐的身影在门口出现眸中神情顿有变化便在口唇欲噏之际不意被恒兴猛地撞将过来抢在猝生反应前把那个小孩儿抱着急离她身畔。

小圆脸家伙在权六跟前叫喊道:“被挟持的小孩子抢回来了大家放手干他们……”恒兴怀抱的小孩突然张嘴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随即变出狰狞样子在怀抱中呲牙裂嘴恒兴吓一大跳松开手蹦身急避虽快那小孩撒出一包异味扑鼻之物仍沾他满脸叫苦道:“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那小孩儿脚蹬恒兴之肩蹦上梁间悄收狰狞面具转头笑觑道:“拌有毒蛊的猫排泄物令让你的脸上长出很多小虫子在烂出的密密麻麻小窟窿里钻进钻出。想要解药到穴山我们家来找我!”恒兴捂着脸惊呼不幸从指缝间仰望那小孩儿诡谲之极的身影已从梁间钻蹿不见但闻四下里一片猫叫之声由近而远。

有乐在门口叫道:“当心那是穴山小助!这孩儿很会蛊惑人……”恒兴转面感谢提醒:“多谢你在他走后叫出他名号!”有乐在门外探头问道:“不用谢有没有及时提醒到你?”恒兴捂着脸奔来给他瞧苦楚道:“你自己看。”有乐一瞅就惊呼不已:“哇啊……都提醒过你了怎么还着了他的道儿?这是他独门的毒脸之术解药是别人没有的你须去穴山他们家找他要否则脸就会长出很多小蠕虫。现在就有好多混在你脸上猫屎里钻进钻出噫……还不赶快去洗?”

恒兴忙奔出棚去由于匆促一脑袋撞在门边的竹柱上晕头转向摇摇晃晃地冲出门口。有乐探头问道:“方向不对你要去哪儿?”恒兴闻言刹脚转身跑往另一方向迳直沿溪边奔入夜雾之中捂面摸黑乱撞却进了山林。

我从窗边收回目光正想去有乐身旁不料身刚移动梁上之人倒勾横木急窜探手来抓。

眼神疯狂之人唰的收拢折扇不高兴道:“最瞧不起甲州这样的作派了。一个老父被儿子赶出家门几十年在外面颠沛流离七老八十的人了还不接回家养老。也就信玄这混蛋做得出我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吗?趁他老人家去看女婿突然堵道不给回家派人威胁说敢回来就有安危之虞。还四处撒谎抹黑他父亲瞎编种种不存在的罪状给自己驱逐老父的行径捏造正义借口。信虎要真暴虐无道成他们说的那样子别人还敢当他是朋友么?他要真是那样行为不堪义辉、具教他们还会和他交往么?好在没人相信。还有哇信玄这厮说是出钱给他父亲在外边安养天年可我听信虎公说根本就没怎么收到过几次钱。他在外边流浪需要抚养年幼的儿子和儿媳身边还有侧室、仆役、侍从等一大帮人需要照顾吃穿用度你们说信虎他容易吗?要不是身边有个这样贤惠的小媳妇会帮着照料人他哪撑得过来?”

“信虎公去世后”眼神疯狂之人拿折扇指着梁上之人鄙夷的说道“信玄父子也没好好对待他家这位小媳妇听说动不动就给赶去信州我那个一嫁去他们家就死掉的外甥女兼养女祭祠那边扫地。如今小媳妇跑来投奔我他家居然还好意思派人来抢。”

远山夫人在他家叫做雪姬嫁过来后被信玄这边尊称为龙胜寺殿她成为胜赖的正室并且是信胜的母亲她父亲友忠是信秀的女婿信长的妹婿。信长与甲州结盟时收远山夫人为养女嫁给甲州日后的当主胜赖。

永禄八年九月九日信长派织田扫部前往甲州提亲。这个亲事成立后同年的十一月十三日远山夫人便嫁到信玄家成为胜赖的正室。永禄十年生下胜赖嫡长子信胜。当我们家上上下下感到喜悦不已时远山夫人却在产后死去了年仅十四岁。

由于远山夫人贤良我们家为之哀伤不已其夫胜赖更是悲恸难消。后来我听信玄说:“四郎胜赖这位正室她能来我们家其实很不容易还给我们生下未来的当主信胜。”他说这话时眼眶漾闪泪花似乎远山夫人使他想起了年少时候那位从关东的河越城嫁来不过一年就死于难产的朝兴之女。

大概少年时候的感情总是难以淡忘后来信玄家中据说一直留有她的东西。她使用过的有些细小物事尽管已经很旧他还舍不得丢掉。信玄让儿子胜赖给远山夫人修建了一座很雅致的祭祠在满山枫叶环绕之间终年香火不灭。

祭祠那儿有很高而且宽阔的石阶总是有扫不完的落叶。胜赖常来这儿流连忘返有时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望着远山雾麓静静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我舍得把自家的姑娘嫁过去给他们生完小孩就死掉”眼神疯狂之人越想越恼火抬扇指斥道“信玄这混蛋他却舍不得把女儿送过来。明明跟我儿子信忠订了亲事竟又耍赖推三阻四不肯送过来成亲。说是年岁小还需要等一等。年岁小就不能过门吗?你看我女儿阿永才七岁我就要送她过门去嫁给利家儿子。五德还不到十岁我就送她嫁去三河了。听说她还时不时被老公打骂恫吓。有个总护着她的陪嫁侍女还被她老公喝醉酒斩杀了你们看看家康怎么教儿子的?我知道这些事情后只是说了句这是他们家事让他们自己处置。家康一琢磨就把他老婆儿子干掉了。然后四处造我的谣说是我让他杀死妻儿。还送他老婆的头来恶心我。最无辜是我女儿五德被他们诬蔑为写信告密害死了她婆婆和丈夫。这种事还需要她写信来告诉我吗?她身边那些陪嫁的侍女就不会四处说她的遭际吗?我还需要她亲自告诉?后来我收到她悄悄送来的密信我就说唉呀我早知道了……”

梁上之人本来已经快捉住我了却被眼神疯狂的家伙一番絮叨搅得烦噪不由摇晃脑袋啧然道:“唉头大头大……不过你说得再多大家也知道是你女儿五德告密我们真田村那边都在茶余饭后谈论腻了。”眼神疯狂家伙恼道:“喜欢抬杠为什么不去安土城建筑工地?不跟我抬杠就不会被我怼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简直是在对世界几乎毫无了解的情况下进行日常生活。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那点小儿女家之间闹别扭的破事需要杀妻证道吗?生死之外都是小事。正所谓一犬虚吠、百犬传实是也。我女儿的名声都被你们毁了你们昌幸家怎么这般‘鸡婆’?看来昌幸这老家伙还是很强悍的除了勾引中年已婚妇女外还有这一手:造谣。难怪他年轻时候的面容上就有一股淫荡之气。二就一个字!他有一种让人看见他就想掐死他的独特气质。而且一以贯之的二。怎么好事都是你这只花大姐坏事儿都是别人那些秃丫头呢?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由此可以看出承认别人的善比承认自己的恶还要难。人品的积累会爆发的犹如一盘佳肴吃到最后才发现盘底原来有一只蟑螂。当生活把你扔进粪坑里时你只能竖着中指从里面爬出来或者竖着中指悠游其间。”

梁上之人见他伸出手指便亦做同样手势回应不过手指刚竖出一根就被那头顶光亮的大汉抓个正着猝然拽身坠落。

眼神疯狂之人拍手叫好:“不破光治摆平他!”其声未落但见梁上那人顷又身形翻转不待落地发脚急蹬数下趁头顶光亮的大汉回手格挡挣脱开去。半空中一个反身倒翻出乎不意地落到我后边往肩头探手按攫口中桀然道:“怎么还愣在那儿跟我离开这个疯人村才是正经!”

头顶光亮的大汉迅即挥拳从我腰胁之畔堪堪擦过击向梁上那人肋下。安国寺惠琼似觉这一击不像看上去那样寻常眉头微皱口中念一声佛号抬掌便拍向头顶光亮的大汉肩侧说道:“这就狠施杀着?”

这一拍看似轻飘飘袖风几乎微难觉察头顶光亮的大汉竟却不敢怠慢迅即移回击出之拳急迎惠琼拍落的那一掌。两人同时脚下沉劲顿地扎势稳桩嘭一声响头顶光亮的大汉身躯振挫足陷地下几分惠琼上身微摇向后倒退数步垂手腰畔蹙眉低哼道:“见教了!”

头顶光亮的大汉缓缓平复气息说道:“你筋脉已损数月之内都不能与人交手了。不如留在这里伤好再走?”随即翻手摊开掌间之蛋毫无破损。

惠琼悄觑一眼垂在袖下之手见有血丝淌落面颊微搐道:“承蒙关照不过我看开了。人最难勘破生死然而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梁上那人在我肩后抬看刚才被捏那根手指见竟掰弯忍疼啧出一声说道:“这里没戏了咱们闪罢。”

眼神疯狂之人见我投眸望过来不禁皱眉道:“你也要走?”我垂下眸子一时不知所措。眼神疯狂之人哼了一声刚打开折扇又收拢说道:“想走就明白说句话。若想跟他们走我让你们走便是。”

墙边盘膝侧坐的秃老头语声铿锵地说道:“想溜哪有这么容易?刚才你们太过无礼须得一人留下一条腿爬出去。而且妞儿不许带走还得多留一个下来。”

“一铁”眼神疯狂之人蹙眉说道“强拗的瓜不甜。”

“管它甜不甜”秃老头语声铿锵地说道“我就学了个毋忘在莒。苦瓜再苦也能吃!王莽谦恭未篡时。其实他内心里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如果我们连王莽都不如那还折腾啥?”

光秀闻言不安地转觑道:“一铁你这是什么话?王莽篡汉。你怎能撺唆主公学他?”

“你们谁也学不成”秦惟仰着头似在聆听棚外若有若无的咿呀琴声说道“咱们这地方的人有一股习气学谁都是四不象。”

幸侃抬手抚头面色憋闷地咕哝道:“谁在我脑子里面拉琴?搅得我越来越难受了……”虽然棚子里来了不少身手了得之人泷川、权六、如水、藤孝等却皆更留意惕戒的是幸侃见他愣在一旁半天没作声此刻突然又喉响噜噜嗓内异声频发难免惊疑不安。长秀蹙眉道:“你听到了什么?”

幸侃憋挤着胖脸烦躁地嘟囔道:“究竟是谁在我脑子里面拉琴?再不滚出去我就要发飙了!”泷川在旁惕防之际不禁也皱眉低哼道:“你也听到了?我先前还以为这诡气钻心的琴声只为对付我们而来……还有谁听到了?”

权六不知何时已止扇不摇眼望棚壁面色凝重的说道:“外边有高人遥送琴音侵扰我们心神。泷川你看着幸侃我去揪他出来!”没等泷川回应便如一头黑老鸹般扑腾而起撞出棚顶夜空中传落他一声呼啸其声锐利刺耳已极喝问:“北之庄权六在此敢问何方高人鸣琴于野?”

“素闻敬灭有一同门专以琴音攻扰人心”贞胜不知何时已悄立在眼神疯狂之人旁边出言提醒道“当心了拉琴的如果是殷破灭那么殷灭败应该也在附近说不定已然在我们之间。”

背后一人披头散发从墙影阴暗处无声无息地现身沉声道:“你猜对了。”贞胜一惊出手撩掌拍向身后却击落空。棚上霍然垂下一面巨大布幔隔开众人赫然只见一人荡袖腾空挥剑划出“风林火山”四个笔划相连的草书。在众人惊呼声中剑收入袖飘身落在布幔后边抓住我手腕低哼道:“跟我走!”

我想也没想自然而然地使出小僧景虎所授之法甩手撩腕猝出不意摆脱那人掌握。那人似没料及竟被我挣脱了手去惊异道:“你从哪儿学来这一手?”背后一人低哼道:“试试看我这一手如何?”没等我看清楚眼前两影急换方位互击一掌随着嘭然声响那披头散发之人借掌力交击之势弹身疾飞发足蹬倒一名欺近之人腾上棚顶竟似去势难遏撞破而出。

闪到我跟前的那人脚下咔嚓一声踩陷地板沉势挫身之际只见那披头散发之人又从棚顶撞破之处探头笑觑嘿然问道:“好掌力!你又是哪一号无名小卒啊?”我跟前那人缓缓收掌仰望棚上答道:“阳舜坊顺庆。”

“你就是久秀大人最讨厌的那个僧俗不分的顺庆呀?”棚上那人嘿然道“有两下子。不过一对一你未必是我对手。刚才被我蹬翻的那家伙又是谁来着?挨了我一脚怎竟浑若没事一般?”

挨他一蹬而倒的那人头顶光亮却借蹬跌之势撞向荡袖扫击灯落的披发之影中间颠身翻扑撩飞一人旋即发掌击地腾身翻起跳荡扑撞又掼摔一人。又借势弹躯而起跌近另外两人之畔抢在他们又打灭几盏灯光之前跃身起伏撞翻其中一人就势顶肘击脖压得身下那人没了动静顷即弹身而起追上余下一人急退之影发拳一挥目送那人摔出棚外翻开手心掌中所握之蛋依仍浑无破损。

“这样就打发了我几个徒儿?”棚上之人摇晃着遮面的长发失笑道“果然清洲高手太多杂家云集我这趟出来带的人不够这样就没得玩了。”

肩后悄落一影黑老鸹般展袖逼近在其畔低哂道:“想玩就下去玩!”披发之人闻声转觑的同时已与那人急交数招一齐跃落于地。只见又有两人悄临其后左边一人飞身栖于侧翼口中呼喝:“清洲同盟!”右边一人应声而至挥刀削开布幔纵近跟前叫道:“天下布武!”

贞胜出声提醒:“正虎、土方你俩当心。他是殷灭败!”

“天下布武我看你们是胜之不武!”披发之人出掌击飞左边那一个迫近的好手冷哼道“败之为笑!”

“什么玩艺?”又一人扑腾而落窜过棚梁向那披发之人欺近口中喝叫“天下一统大势所趋。凭你几只小螳螂也敢来挡车?”

“天下一统?”披发之人看也不看在垂面摇摆的散发间隙自顾笑道“不如还天下一个乱糟糟!”

“在下仙石秀久。”那人掠到披发之人的背后显现仙风道骨之形。似是不屑于背后猝袭刚要转去前边出手却被小圆脸家伙抢了先拔出嵌壁之枪搠向披发之人喝叫一声“接招!”

“没有招!只有乱糟糟!”披发之人一巴掌把他扫飞笑觑其身影撞灭最后一盏灯微哂道“乱世就该这么乱!”

小圆脸家伙跌飞在半空中亦投出手中长枪披发之人提臂挡开虽快肩膀衣衫却被划裂一大道口子。小圆脸家伙拔出“无骨枪”之时不少人纷觉不妥果然提醒未及就连犹未坠落的那盏灯也掉下熄灭了。

眼前灯暗之际又闻四下里猫声大作此起彼伏远远近近相互应和。女眷们慌成一团小孩儿啼声乱起。藤孝皱眉说道:“清须哪来这许多猫?”便在这时那般若有若无的琴音似转更加诡谲低迷。

幸侃憋了半天似是再憋不住喉里噜响加剧挤紧了胖脸咕哝道:“拉的是什么琴曲让人心神烦乱想跟我飙歌吗?”藤孝不安道:“这会儿你别再添乱了。那是殷破灭一不小心容易受他琴音侵迷不如专心抵御。”

“抵御不如进攻”幸侃憋挤着脸语如闷雷地说道“九州的抵御就是进击。”

信包在柱子旁划火点烟我眼前一亮只见目光疯狂之人向我炯然而视问了一声:“怎么还没拿定主意是去是留?”

那个名叫青篁的女子被美浓三人众当中名叫“行广”的年轻人出手逼到墙角已是退无可退眼见要遭擒在即。我瞥眼看见不禁蹙眉问道:“刚才你说要让他们走怎么又加留难?”目光疯狂之人冷哼道:“大家看不过眼非得来一点狠的才算解气。刚才你也听见稻叶一铁他们撂了狠话我不好拂逆众意。”

信包倚肩靠柱觑看那个名叫青篁的女子吞烟吐雾地说道:“先前见这女子眼不停地往有乐那边瞧谁知打什么主意?”

“打他主意的女人多了去”目光疯狂之人低哼一声摇扇说道“我这弟弟明明不喜女色偏偏有许多年轻美貌的女子想泡他。她如果看上了长益这小混蛋就让行广把她拿下送去给我弟弟当填房不过我看也是搁他那儿白白浪费掉。再好的妞儿他甚至瞧也不会多瞧一眼的。唉世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追求我的人主要都是那些大妈大婶你看看我的感情经历里出现了多少已婚熟妇、寡妇、奶妈、乳娘、煮饭婆、洗衣嫂、扫地阿姨甚至抠脚大婶……”

说话间那个名叫青篁的女子臂膀挨了一击撞到角落里行广伸出宽脊大剑按落她肩头。眼见锋刃抵颈青篁面色惨然我实在忍不住说道:“放他们走罢我留在这儿。本来我也不想跟他们去的……”目光疯狂之人觑看我神情片刻随即摇了摇折扇低哼道:“你自己说的没人逼你留下。本来我也不想留下他们。尤其在女眷和孩子们面前不想见血!”

我抿嘴转眸避开他投来的炽热目光。耳边传来尖锐磨擦之声墙边盘膝侧坐的秃老头拖着一支沉甸甸的厚重铁剑步态蹒跚地走过我们愕望的眼前一步一杀机带出巨大杀气迳朝秦惟所立之处笼罩而去。

秦惟背对着杀势所来之处眼望“无骨枪”坠落滚近脚边凛容道:“稻叶山上一铁剑不破城下无刀光。”

秃老头语声铿锵而近拖剑止步杀气森然聚拢于剑梢沉声说道:“不斩个把人还怎么收场?”

“明白”秦惟点了点头抬手一甩袖风骤疾挟着寒星穿闪持灯笼的几人刚进棚就应声纷倒。光焰纷晃之间但见幸侃摇摇晃晃走出仰嘴发啸声如焦雷滚荡。

众人闻声变色耳鼓齐震藤孝叫苦道:“真受不了谁去阻住他!”我掩着耳朵看见那个名叫阿振的小女孩儿不顾信澄他们拉扯硬要从戏台后边帷幕里蹦出来挣扎着叫唤道:“闹了半天终于要飙歌了吗?让我来飙翻他……不要再吵了!”

她尖声大叫的时候我失去了听觉。那一瞬间只见美浓三人众里有个半秃老头突然向自己人出手猝施重击接连拍翻数人甩手朝拖剑的秃老者肩后发出一道飞芒随即又转身袭向头顶光亮的大汉出其不意的解去了披发之人所遭多人合力围攻的危势。头顶光亮的大汉回手接掌两相交击各自震身跌飞半秃老头撞破棚壁而出头顶光亮的大汉后背撞折柱子翻看手心掌中之蛋毫无破损。随着喀喇喇崩裂之声纷响棚塌墙坍我眼前一片鸡飞狗跳。奇怪的是先前似乎梦见了这般狼狈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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