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什么, 『奶』『奶』缺什么?”邵洋一时间也想起来。
“还是米面,粮油吧?除了这我也想起别的了。”
“买布!”旁边的邵庆忽然大说道。
“买布,买棉花。”他语气坚。
“我妈以前说过,她和我爸结婚的时候, 就是把两床被子合在一起, 连一床新棉被都没有。我爸穿的棉袄都是她拆了我外公的旧军用大衣, 把里面的棉絮拆出来给他做的。
现在是冬天,他们的衣服一够。就去买布,买棉花!”
“对对对, 我也听我妈说过, 说他们那时候一件棉袄要穿很多年。个子长了,棉花够,就拆了把棉絮再重新铺一下,穿到最后越来越薄,得把能找到的所有衣服都穿起来才一点。”
听了丈夫的话,徐惠萍也想起了自己时候妈妈曾经念叨过的话, 连连点头。
“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去买!先去买肉, 再回城去纺织大世界, 把布买一下。要是有棉花就买一点, 没有的话, 我到群里去一,看我那些姐妹谁家是产棉的,让帮忙从乡下买一些。到时候咱们再给妈妈寄呀。”
这天晚上, 邵家的灯一直到很晚都还没有熄。
全家人都处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亢奋中,久久无法回神。
同一夜没有睡的还有姜晓菱。
她一直到早上起床,都洗漱完毕坐在桌前吃早饭了,还缓过来劲儿。
只觉得昨天经历的一切, 是那么的现,简直能相信。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蔫答答的?”
看到儿垂头丧气,像个耷拉着脑袋的公鸡一,徐寒梅过来用手『摸』了『摸』她的脑门。
“没发烧啊?是哪儿舒服了?”她态度非常关心。
没法关心啊!
今天都年二十六,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会儿生病算怎么回事啊?总能把病气带到下一年。
“我没事,就是昨天没有睡。”
姜晓菱躲开妈妈伸过来,又要在她身上,脸上『乱』『摸』的手,有点没力气的回答。
“是做了什么噩梦,魇住了吧?昨天晚上睡着后你一直哭,一直哭,我拍都拍醒。后来我也敢唤醒你了,怕忽然醒过来再被吓着。到底梦见什么了,居然能吓成那?枕头都哭湿了啊!”
听到她们娘俩的对话,旁边的姜太太连忙『插』嘴说道。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姜晓菱,一脸的心疼:“看看这眼睛,现在还肿着呢!这是什么人欺负我们家晓菱了?怎么能把孩子吓成这!”
听了婆婆的话,徐寒梅连忙仔细打量。
这才注意到,儿的眼睛果然红肿的像鱼眼泡一。平时又大又双的双眼皮,现在都肿成单的,的一双眼睛都变成了一对眯眯眼了。
看得她又是心疼,又是笑,伸手推了儿一把。
“到底怎么了?是我说你,你就是心思重。孩子也道天天想那么多干嘛?家里这么多大人呢,哪里需要你孩子事事瞎『操』心”
看妈妈和『奶』『奶』越扯越远了,姜晓菱只得赶紧解释。
“没想什么,你们别『乱』想,也没人欺负我。我也记得做了什么梦,要是『奶』『奶』说,我都道昨天晚上我哭了。”
说到这儿,她一脸惊奇的看姜太太:“『奶』『奶』,我昨天晚上真的哭得很大吗?”
“可是!”
姜太太看她:“都把我哭醒了。也就是宁宁美美年龄,睡得沉,要是换你爸妈,也得被吓一跳。”
“哦,那我下回注意,再梦里边哭了。”姜晓菱点了点头,一脸慎重的说道。
两个大人却被她这孩子气的回答给逗笑了。
谁能道自己会做什么梦?哪里有保证这个的。
可她们道的是,姜晓菱这句话说的很郑重其事。
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即便是在梦里也得注意,能随便哭,能随便『乱』说话。
街道上昨天下午就贴出了公告,说过新年,政-府要给大家谋福利。
每家每户可以凭供应本去菜店买半斤平价肉,要肉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花生,糖果,鱼平时根本连面都见到的稀缺物品,今天供销社也会量供应。
与此同时,还专门标明了,因为是过年,会按户供应,保证数量,所以让大家用疯抢,是都能够买到的。
可即便如此,家属院有经验的住户们也同姜家说了,还是得早点去。
然留下来的很可能就是鱼尾巴,瘪花生这些别人挑剩下的东西了。
姜家现在户口已经上上了,这些肯是要买的。
仅他们家的要买,邵彦成临之前也把他的供应本留了下来,说他可能赶上回来过年,说可以把他的年货也一起买了。
所以,今天大家起来的都早。
按照徐寒梅原本的意思是准备带着全家齐上阵,一起去大采购。
然后顺便也带着一家子一起在街面上转一转。
毕竟说起来他们一家子到宁林也快两个月了,可根本没怎么出过门。
可没让她想到的是,大儿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病了。
尽管姜晓菱一再强调自己根本没生病,可以一起去。
可她那蔫蔫的子,看上去还没有刚起床。还在打着瞌睡的宁宁美美精神足,徐寒梅怎么可能会放心?
比起带着她出去转一圈受点风寒,没准儿回来感冒再加重了,徐寒梅宁可让她躲躲懒,留在家里睡觉。
“行了,行了,你记得把碗筷收了就行,别的你用管。洗碗的时候烧点热水,咱家缺煤,别懒。我们先出去了,你弄完喝杯热水躺床上睡觉去,睡醒了下午就了。”
徐寒梅一边对着儿交待着,一边还忙着招呼着几个的,帮他们穿戴,整理,又忙活了一会儿才带着他们一起出门。
终于,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昨天哭了那么一大场,姜晓菱现在的身子确虚虚的,只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有点精神恍惚。
她到现在都觉得昨天发生的事就是一场梦,一场自己痴心妄想做出来的美梦。
她就这么和邵洋相认了?
她,真的马上就能见到她的宝贝庆庆了?
姜晓菱胡『乱』的吃了几口饭,按照妈妈交待的把碗筷收拾,却并没有去睡觉。
她敢睡。
她怕睡着了就会控制住的去那个屋子里。
一直到晚上,到和庆庆能够联系的时间。
可她也道这行。
如果妈妈他们回来看的她睡着了,怎么也醒过来,那吓也要吓死了。
到时候她再说没病,就真的没有人相信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与此同时,张美芳的音也传了进来。
“晓菱,晓菱你在家吗?”
“在。”姜晓菱连忙答应着跑过去把门打开。
果然,一开门就看到了那孩儿笑盈盈的脸。
今天的美芳很看。
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一件红白方格的棉袄外套。
那外套的领子上镶了一圈白『色』的花边,前襟处还缀着几颗褐『色』的有机玻璃纽扣。
每一颗扣子都是多棱形的,在光线的折『射』下,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颗宝石一。
看极了。
一看就绝对是像宁林这的方能够买得到的东西。
“美芳,你今天真看。”姜晓菱将她让进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赞叹道。
听了这话,张美芳脸上的笑容顿时甜了。
她有些意思的垂下了头,脸颊上带出了微微的粉『色』。
一会儿才抬起头,轻说道:“这是我爸爸前段时间去海市学习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今天第一次穿。我也觉得很看。”
说完,她又看了看姜晓菱,有点纠结的拧了拧手指,道:“可是晓菱,你觉得我这子穿合合适呀?”
姜晓菱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张美芳又补充了一句:“你说,他们会会说我是那个什么资本主义思想啊?”
姜晓菱得又看了她一眼。
张美芳是典型的南方子。
虽然因为吃食上有所欠缺,还有点没有长开,看上去瘦瘦的。可她很白,长得细眼纤眉,自带一种温婉的气质。
是那种典型的水乡孩子的长相。
这在宁林这一个北方城是很少见的,也确比较招眼。
再加上她爸爸工资高,家里负担,也愿意把钱用在儿身上。所以张美芳在院子里无论吃的,穿的,还是用的,都属于比较的。
机械厂家属院人们的生活标准本来就比外面一般大众的高,她在此基础上又高出了一个层次,到外面,肯会引人注意。
姜晓菱记得美芳她妈妈家里的成分,像是什么城市业主。
后期还因此带累了一家子。
之前姜晓菱确没有想到这一点,此刻听到张美芳,她忽然意识到,美芳现在这的穿戴,对她,对她一家人并没有什么处。
于是她直言讳的说:“是太,以后你还是注意一点吧。特别是穿戴方面,还是低调一点比较。”
美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咬了咬嘴唇,垂下了头。
紧接着就委屈的红了眼眶。
“我都跟我妈妈说了,要穿这一件,她非要我穿。还说过年了,大家都要穿新衣服,穿一穿也没什么的。
再跟她讲,她就非说这是爸爸送的生日礼物,穿爸爸要失望。我就道这……现在果然你也觉得合适。”
说到这里,她还跺了一下脚,眼泪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姜晓菱没有想到,这衣服居然是张美芳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顿时为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感到有点后悔。
“其也没什么的,又是天天穿。这是要过年了,你妈妈说的也没错,过年偶尔穿一下新衣服也怕的。”
听她这么说,张美芳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看了看姜晓菱身上,那件已经洗得发白了的旧蓝布棉袄罩衫,用手抹了抹眼睛:“晓菱你别说了,我明白你是在安慰我。”
张美芳又想起了早上妈妈说的话。
妈妈说:“过了年你就十八岁了,是大孩了,马上要找人家了。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孩子看到也喜欢呀。”
想到这儿,她的眼泪越来越多。
她理解,为什么妈妈就那么急着想让她嫁人?
晓菱也马上要十八岁了吗,为什么就没有见人家徐阿姨着急?
是是在妈妈的心里,孩子就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她这么想着,忍住也这么说了。
眼看着若干年后,市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现在为了嫁嫁人的事哭得打湿了手帕,姜晓菱的心情在是有点复杂。
“要,你下学期也别上了,也先找个工作?到时候生活空间大了,接触的人多了,或许阿姨就会总想这些了。”她心翼翼的建议道。
美芳摇了摇头。
“我跟爸爸提过,他同意。他说还是要毕业了再说,还有半年,他要我先把毕业证拿到手。”
听了美芳这话,姜晓菱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什么了。
既然人家家长都已经说出了这的话,她一个外人,说得多了也太。
且,美芳又和她一,有一个黑匣子要时刻担心着,早半年晚半年其也并没有太大的同。
“了,哭了,就是一件新衣服嘛,值得你哭成这?你妈妈说得对呀,反正要过年了,穿就穿了,以后注意点就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过年也会穿新衣服的,到时候我陪你。”
张美芳来之前,姜晓菱还真没想这件事。
可经过她的提醒,她忽然觉得,过年了,给一家人买些布做几件新衣服其也是什么得了的事情。
只要买到时候低调一点,让别人发现异常就了。
她琢磨着这几天找时间要在黑匣子里看看,给全家人都挑选一些。
听她这么说,张美芳果真欢喜了起来。
“真的吗?晓菱,你也做了新衣服,到时候也会穿?”
姜晓菱点了点头:“前几天我『奶』『奶』和妈妈都同封阿姨一起去了纺织厂,我看到她们买布了。过年应该会给我们做衣服的。”
张美芳听后加得高兴了。
又说了几句话,她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哎呀了一。
“光顾跟你说话了,我都差点忘了把东西给你了!”
张美芳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背着的书包拉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纸盒子。
两个盒子都大,四四方方的。
一个蓝『色』,一个红『色』,盒子上面都画了河水和垂柳,还写着西湖特产的字。
除此之外,图案上还画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些四四方方,豆腐干一的东西。
“这是什么?豆腐干?”姜晓菱奇的道。
“这是素鸡,西湖卤汁素鸡,是我们家乡的特产。这也是上次我爸爸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今天特意带过来给你和河他们吃。”
“这太贵重了,我能要。”姜晓菱连忙拒绝。
这年头最金贵的就是吃的东西。
粮食都够了,别说零食。
要看这的两个只有巴掌大的纸盒,能够买到这的东西,张伯伯道要费多少心思。
人家明明是买给自己家人吃的,她哪里意思接受?
“是我妈妈让我拿过来的,你收下吧。”
张美芳固执的将盒子往姜晓菱的手里塞。
“我爸爸妈妈都说,自从我和你做了朋友之后,人变得开朗了多,他们都说要感谢你呢!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心意,你要再推,再推我要高兴了。”
听到这话,姜晓菱自然没有办法再推拒。
她想了一下,将盒子接了过来,对张美芳说道:“那你帮我谢谢伯伯,阿姨。另外你也一下,我有东西托你帮我带回去。”
一听姜晓菱说要让自己往家里带东西,张美芳连忙跳起来,两个手使劲摆着拒绝。
“要,要,晓菱,我是来跟你换东西的。”
姜晓菱睨了她一眼,嗔道:“谁要和你换了?我本来就是今天要送过去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你稍微我一下,准跑!”
说完,她丢下张美芳自己去了厨房。
姜晓菱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块腊肉,切下来了一半儿重新收起来,然后把另外的一半放在了一个碗里,还在上面盖了一个盘子,这才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