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空客330安静的停在跑道上,玻璃反射出天空的湛蓝。
云南四季如春,此时十一月份过去,正是最好的时节。看看花,去大理看看洱海,去四方街的小酒馆听民谣歌手用深情的嗓音哼唱,把柴米油盐和生计暂时一扔,其实也不失为难得的潇洒和放松。
贺亦欢放空两秒,勾起了嘴角,终于大发慈悲给白新月发了条微信:“马上上飞机,给你三秒钟思考让我带什么礼物回来,过时不候。”
第一秒的时候消息就回来了。
“要鲜花饼,还要普洱茶和翡翠牌子。”对方一点也不客气,蹬鼻子上脸。
贺亦欢嗤笑一声站起来,拽起箱子往已经快没人的登机口走,单手发语音:“饼和茶行,翡翠别想。”
“那行吧。”白新月也没执着,声音欠欠地坏笑,“钱留着给你自己娶媳妇儿。眼睛放亮点,云南的姑娘又温柔又水灵。你那么帅,带个嫂子回来?”
贺亦欢刚扫完票往里走,听了这话脚步一顿,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你先找着再说。”贺亦欢按住语音键似笑非笑,似乎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我这不是放慢脚步等等你吗。”
两只单身狗,半斤八两,总是互戳对方痛点。
白新月条件不错,但是原生家庭悲惨复杂。贺亦欢帅的冒烟,却有某种不可说的隐疾,没法谈恋爱。
飞机上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除了商务人士,还有不少恩爱的小情侣,估计是去云南度假的。贺亦欢独自一人把行李箱放好,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喜欢看蓝天白云,那种穿行在云层中的感觉总是让他没来由的心生悸动。
要是有个人陪着就好了。贺亦欢羡慕的看了眼走廊对面正在亲密说悄悄话的男女,又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空座。
他值机的时候在手机上看到这座位是有人买了的,会不会是个漂亮妹子?贺亦欢有点小紧张。妹子竟然比他还不急,现在都没上来。
“哎欢欢你还别说,”白新月还在微信里扯闲天,“我明天下午又约了相亲对象,是我小姨妈朋友的对象的初中同学的女儿,我俩准备在西餐厅见面。我看了那姑娘照片,好看!我努力点这次没准能成。”
这是白新月今年的第十八场相亲了吧,哪次见面之前不都是说能成?
贺亦欢不忍打击他,琢磨了一下,给他出谋划策:“打扮的帅点去,别那么实诚一开始就把家庭状况全抖出来,吓着人家。”
“那不行。”白新月平时基本上大事小事都听他的,可偏偏在这个事情上执拗得一根筋,“就算现在瞒着,将来也总会知道的。能接受的自然能接受,不能接受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明白。”
“实诚能当饭吃还是怎么着?”贺亦欢恨铁不成钢,“你人长得可以,人品也好,收入也不错,人家姑娘可能深接触之后觉得行,可能也就不把你家里那些破事放在心上了,总比你一开始就自爆强得多。”
一股淡淡的酒味忽然飘了过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在贺亦欢身旁站定,左手抱着个保温杯似的罐子,费力地用右手往头顶的行李架上放行李——是那位姗姗来迟的邻座,酒味就是从她身上飘过来的。
贺亦欢欲哭无泪,妹子都能当他妈了。
单手怎么可能放的上去行李,更何况是个力气不大的女人,可是那女人却没有半点放下手里罐子的意思,较劲似的单手拎着箱子向上托举。
贺亦欢看不得女士受累,立刻放下手机站起来:“我帮您。”
像贺亦欢这种外形上出挑的人在人群中其实是非常惹眼的,他抬手的时候毛衣被牵引着向上,不经意露出了一小节细腰,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已经能看出那衣衫遮盖下的皮肤白皙细腻,线条柔韧紧实地向下延伸到裤线里,机舱里立刻有几道目光追了过去。
可那旁边的女人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贺亦欢的存在,就连行李“咣当”入位时也没有道谢,只是呆滞地抱着罐子站在原地,视线透过贺亦欢背后的小窗户盯着外面的机翼。
贺亦欢奇怪的顺着女人的目光向窗外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您这箱子够沉的,”贺亦欢笑着打趣,“不知道的以为里面装了金条呢。”
女人没回答。
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奇怪而别扭的感觉。虽然打扮的很端庄,可眉眼间却能看出似乎失魂落魄似的,双眼血红,像是刚哭过,还喝了酒,抱着命根子似的抱着那罐子,几乎有点神经质。
空姐过来:“女士,请您抓紧落座,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落座,从始至终都脸色苍白地紧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贺亦欢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这年头人们的压力大,心情不好也是正常,他只想着对方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一会儿要是真哭出来,自己可以递张纸,如果不够再礼貌的借个肩膀也是可以的。
他收回心绪正要回复白新月,目光却无意地从女人捧着罐子的手指上掠过,心脏忽然像是心悸一样紧缩了一下。
这个罐子的形状,怎么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