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中波纹荡漾这个坚强的少年只会在无人处默默落泪。
他不是心疼自己他只是想念爹给他做的木鸢馋娘亲烧的饭菜。
他想家了。
“我是阎氏唯一的男丁了。”月色下少年对自己轻声说道。
次日清晨少年带着妹妹出了营地来到丰都城内的码头他这两日找了份能营生的工作。
丰都城能保灾民一时平安但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想要活下去得自己想法子。
城主府在营地内张贴告示并安排识文断字的捕快专门为百姓们讲解。
他看到有一份码头搬运货物的工作自己一把子力气不输精壮男子便想着去码头试试。
码头的管事一开始便将他打发了一个小娃子来码头干活这不是胡闹吗?
不过当少年轻松举起一箱货物时管事又被惊得目瞪口呆大笔一挥便将其登记下来。
有志不在年高码头做事可不管你年纪大小能做得好才是硬道理。
往后数日兽皮少年让妹妹待在码头不远处的榕树下他则是在码头上干着活。
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破他身上没有余钱去置换一双新鞋只得采集一些干草缝缝补补将就穿着。
他咬着牙一趟一趟搬运着货物偶尔目光越过人群与妹妹对上便安抚性地笑笑。
虽是秋高气爽兽皮少年仍是大汗淋漓汗水从发梢落在地上瘦弱的身体几乎绷成了一张弓。
虽说一把子力气堪比成年男子但他身躯瘦弱尚未发育完全也是不争的事实。
若不是从小打熬的体魄基础还算扎实怕也难以撑下来但长此以往仍是难以为继。
少年也没有长期在码头干活的心思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积攒下一笔钱财后可以开个摊子自给自足。
无极天武道盛行在美食方面反倒有所不足自从觉醒前世宿慧后他脑海中有着异世界的各种食谱放到此界反而是一等一的美食。
小馋儿看了哥哥一会目光便被树下的蚂蚁吸引住了。
她捡起一根树枝左一划右一划玩得乐不思蜀眼前突然划过一片洁白的衣角有某个璀璨晶莹的物件掉落在地。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价值不菲的玉质耳坠。
她抬头望去身前是一位披金带银、模样精致可人的娘子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华丽锦衣身旁簇拥着几个丫鬟和随从。
小馋儿捡起地上的玉坠在衣服上擦了擦正准备喊住一行人交还玉坠。
女人离她已有些距离正摸着耳朵四处张望与身旁的随从说了些什么。
一个丫鬟回过头来恰好看到她手心攥着的玉坠露出的一角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姐姐……”小馋儿怯生生开口却被不由分说地打断。
丫鬟提着裙子大步跑来一把将其掼在地上夺走玉坠。
“小贱人小小年纪就做偷儿明月姐姐的佩饰都敢觊觎该打!”丫鬟恶声恶气一脚踩住小馋儿拿着玉坠的手掌使劲碾磨着。
手腕传来剧痛小馋儿在满地尘土中撕心裂肺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发狠猛然咬住丫鬟的脚踝。
猛不丁被摆了一道丫鬟吃痛更是火上心头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去正中小馋儿脑袋。
小馋儿顿觉眼前一黑耳边有嗡嗡响声一阵昏沉过后右眼前一片血红。
小女孩胃部不受控制的一阵绞痛酸水混杂着清早吃下的番薯叶子从嗓子眼一口吐出混杂着额头流出的鲜血散发着恶臭。
“小馋儿!”倒地不起的小女孩耳边响起一声怒吼。
“哥哥……”她嘴唇微动心中默念一声意识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兽皮少年看到了树下发生的一幕一时间又气又急自知不敌的他赶忙用瘦弱的身躯覆盖住妹妹更加消瘦的身子。
锦衣女子身边的几个随从将他牢牢围住拳脚交加劲力透过背部轰向体内五脏六腑。
他一口鲜血喷出口鼻间血沫流出眼前阵阵发黑但他还是死死地抱住妹妹为她遮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重击。
周遭的百姓避之如蛇蝎在外围指指点点却不敢近前仗义执言。
这个世道何来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过是各扫门前雪。
旁边阁楼上有一女子披散头发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上眼睛大而有神小嘴薄而红润鼻子不像普通女人那般小巧挺拔之中带着英气身段窈窕柔弱无骨。
听到窗外传来的殴打痛骂声她黛眉微皱轻移莲步将窗户打开一条细缝往窗外看了一眼。
“莲儿!”女子朝门外喊了一声一个丫鬟应声走进。
女子瞧着下方的场景心下不忍对着丫鬟吩咐道:“下去给明月姐姐带个信请她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那俩孩子一回罢。”
莲儿神色无奈不情不愿道:“青莲姐这些偷儿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这世道明哲保身最重要又何必消耗您与明月姑娘的情分呢?”
“什么情分不情分的?”女子伸出手指在莲儿额头轻轻一点“这孩子在码头已有数日是个老实本分的。正所谓言传身教兄长如此妹妹秉性自不会差的其间必有误会。”
见莲儿还待再说女子轻笑道:“好啦!听姐姐的便是去罢!”
又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交到莲儿手上:“这俩孩子看着伤得不轻让他们去回春堂看看大夫莫要落下病根。”
莲儿张了张口知道自家姑娘性子摇摇头不再多劝领着银子下楼去了。
与明月姑娘耳语几句后锦衣女子明月玉指轻捻掩嘴笑道:“既是妹妹求情姐姐自然要给这面子今日饶了这两个偷儿便是。”
“停手罢!”明月随即开口喝止随从阻止他们继续施暴。
莲儿施了个万福向明月道了一声谢随即将兄妹二人搀扶到一旁。
莲儿从荷包中掏出几锭碎银叹息道:“小孩这些银子是青莲姑娘赏的去梨花巷回春堂看诊罢。”
少年原地缓了缓背起妹妹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记得梨花巷的去路难民营内有几个大夫就是在回春堂坐馆曾以帮忙跑腿的名义施舍过他几次吃食。
一路小跑时朦胧间有水滴落在脸庞他一开始以为是妹妹在哭刚想抬起手摸摸她的后脑勺。
然而只是如此小小的动作便疼得他张大嘴用力喘气如同一条困在干枯水池中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