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李永孝呵呵笑个不停:“老四你说说。”
孔信举盏喝了一口:“何须多言看这样子大哥与叶大侠必然有旧。”
闻言陈思悌口里含着酒只是鼓眼看着李永孝。李永孝抬起酒盏笑道:“今日教你勿要伤了那少年的确事出有因叶大侠与我机缘不浅呐。”陈、孔二人听了也不接话李永孝自斟自饮话转八年前。
八年前李永孝只是军中游击将军专司军情那一战容军诈败李永孝奉命带了十余从精骑打探军情也没探到什么虚实。这队人马在林边猎得一只獐鹿洗刷干净生火来烤正分吃间一骑自东往西远远驰过待未去远马上骑者坠下李永孝命从骑查探驮回来一看这人衣上染满鲜血腰后只别了一柄短刀。待从骑取了绷带来裹伤却是一惊。那人身上只左臂一处伤伤口不深但尤在出血应是连战无暇处理。如此看来衣上显是他人鲜血也不知是经历了怎样个阵仗。
此处已深入容国从驰来方向绝非与恒军厮杀李永孝肯定此人非敌便起了相助之心。喂了几口水还未裹伤那人即醒眯眼看定一队人马装束也不说话一口气把那一袋水喝瘪看见火上烤的东西自己起身捡起旁边匕首去割了鹿肉来吃眼神却在李永孝腰间一串木珠上停了两次。众军士本要发作看李永孝有意由他只得忍气吞声。
李永孝这串木珠也无甚特别乃是授业恩师所赐本是戴在腕上之物李永孝怕打打杀杀弄散了所以挂在腰间。
那人吃了块鹿肉又往军士马上找了烈酒自个儿处理起伤口。军士们早要发作拿人李永孝作势止住又递了绷带。连李永孝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此人确实生不起防备之心。
那人包完伤口也不道谢腰后虽背了短刀却空手攻向李永孝。来招不急不缓二人过了十招那人换了路数变为和李永孝打得同一路拳拳法精湛李永孝不敌。未拆满十招李永孝败势已定那人停手只望着李永孝说了个“马。”
竟似他是将军李永孝是他士卒李永孝虽不知刚才此人攻向自己是何故但绝无恶意否则以对方的武功自己丢掉性命也不在话下干脆好人做到底牵了马与他。
那人上下又看了李永孝一番终于说到“陈狄使计小心性命。”
李永孝一惊陈狄是容国武官第一人此战敌军主帅若此怪人所言不虚恒军已然深入正是凶险万分待要细问那人已上马往南驰去。
一军士在李永孝旁怨道:“一个疯人吃了我们鹿肉又胡说八道将军还倒送了匹马。”
李永孝只看着那人远去:“我们也往东去杀得一身血衣看看如何?”众人方恍然大悟李永孝转回身来:“刚才那人纵然有伤在身但醒转之后要结果了我们这十几人性命也不是什么费力之事。但其言容军使计不行需速报大军!”
次日天明李永孝已报至中军大帅王戌申一路得胜高歌猛进哪里肯听又追着容军杀了几十里围了白鹿城。李永孝无奈只盼那怪人信口胡说而已。
是夜三更容军果然劫营恒军几无防备只此一夜容军偷袭得手大败恒国兵马一路追到恒国卯阳关十里方止。
当夜偷袭发生之后恒国各级指挥混乱李永孝挺身死战武艺虽好奈何寡不敌众几番激战一身甲胄已被砍得破烂不堪背上一处伤得很重血流不止。
眼看要被乱刀砍死不知哪里窜出一骑一身夜行衣却不蒙面正是李永孝昨夜所遇那使短刀的怪人。那人砍翻几个围攻李永孝的容国军士提了李永孝上马往西而逃只奔出不到二十里那马不堪重负死在路边。李永孝失血过多已是行动不便那人夺了匹马又驮二人往西又奔得几里马臀上中了一箭越行越缓两人只得弃马。
那人扶着李永孝蹒跚而行行不得多时便免不了一阵厮杀。李永孝看不是办法向那人道“多谢英雄相救我已重伤难行任我在此拖一阵英雄请自便。”
那人也不言语指了指几里外树林。李永孝走不快又是一队人马围上那人武功甚是了得。放开李永孝入阵几片刀光杀得围者皆惊围而不进李永孝却不行了跌跪在地那人又砍开个缺口转身扛起李永孝就往树林奔去。那人轻功不凡内力更是惊人。一口气扛着李永孝奔了几里地待奔入树林又是夜间追兵已无心逼进林来。那人扛李永孝折往南面续行天未明即已不闻追兵。
天明后那人为李永孝处理了几处紧要伤口又烤了些野味切碎塞入李永孝口中以清水灌下。李永孝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连拜谢都乏力那人正是叶崇。李永孝在林中休养了半月方拜别叶崇归恒。
不想人生机缘几口水和点鹿肉竟令得自己大难不死。
此役恒军遭受重创战死、被俘约八万人马伤者不计其数大帅王戌申死于乱军之中军中将官损失过半真是个损兵折将。也正是此役才为李永孝兄弟四人空出了一展抱负的军事舞台。
李永孝说完八年前经历干了盏中残酒沉到“今日点将台上那少年定是叶家一门你们看我面上不可慢待了他。”
孔信点了个头陈思悌接到“大哥言重了叶大侠虽曾戏弄于我但赠我七页奇书可当挚友我自然念此情谊。何况叶大侠又救了大哥性命我等岂会轻慢。”
孔信插道:“但是叶大侠厌恶官兵怎会对大哥如此不遗余力出手相救他家门中人又怎会在容国军中?”
陈思悌接到“那还不简单一问那少年便知我去牢里一趟顺便看看那余波。”李永孝点头陈思悌提人去也。
不多会儿功夫陈思悌带那年轻军官归来。想是一日蹉跎那军官面色有几分憔悴头发有些散乱进堂也不言语站在中间只抬头看房梁。李永孝也无意绕圈直接问道“小兄弟可是姓叶?”
那军官双手被绑在后面听李永孝说得客气一改白日风格:“我叫叶晨你们尽管问吧不用逼供。”
兄弟三人听得好笑李永孝咳嗽一声:“不知小兄弟与叶崇叶大侠如何称呼?”
叶晨一听冷道:“你说叶崇?逼我学了些杂乱武功也没什么称呼。”
陈思悌又到“我看你刀法尽得真传显然是叶大侠悉心栽培怎说没什么称呼。”
叶晨反嘲:“想不到这老怪物到有些名气连恒国之人都拍他马屁一口一个大侠。”
孔信听二人关系似乎不睦但此人年纪八成应是叶家后人李永孝又不肯用强于是在旁唬道:“你也是个习武之人年纪轻轻油嘴滑舌不算竟如此目无尊长看来要叫你多吃些苦头才会规矩些。”
说完对屋外喊了声“来人!”门口进来两个小校孔信命到“将此狂徒押回牢里绑于桩上不许吃东西水也省下了。哦每日再加二十鞭过几日没死再审带下去吧。”
小校伸手去拉叶晨急到“有没搞错要不几位先给我解了绑坐下慢慢说我绝对不跑也不骂那老…”骂到嘴边硬生生吞下“怪物”两字又吐出“先生”两字。
孔信摇摇头示退左右上前为叶晨解了身上绳索一旁李永孝劝到“我等一直以礼相待确是因与叶大侠有些交情不打不相识只是还有些事情要请教望少侠说与我等解惑。”
说完命军士再上酒肉拉了叶晨在几旁坐下陈思悌已倒好了酒叶晨在牢中关了大半日只吃了几口糙饭坐下也不客气抬盏就饮。陈思悌为空盏满上笑道“叶大侠为人古怪不喜官家少侠也是一身本事不知怎会在这容国军中?”
叶晨今日在将台上被陈思悌所败也有几分服气答到“老怪…额先生不喜欢官兵我偏做官兵他不喜欢容国我偏在容国当差也是…额和他开个玩笑。”说完往几上抓肉就吃。
陈思悌又问道“这么说叶大侠与容国有些过节?”
叶晨边吃边说“过节到是不知只是老怪…先生对我嘛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这也不行那也不准平日要么就逼我说故事要么就逼我和他讨论《金刚经》。”
李永孝接到“嗯?这《金刚经》乃是大乘经典莫非叶大侠也是禅净修心之人?少侠这年纪竟能解读《金刚经》!?”
叶晨自顾自说:“教点功夫就要我没了命的练这套刀法名字古怪叫‘一夫禾’说是战意横霸攻守并重好歹我也练了三年结果是与你们任意一人对阵也胜不了嘛。”
李永孝无心闲扯又问到“叶大侠可曾提过西来寺或哪座禅院之名?”
叶晨也闲不住嘴边嚼边答:“这个倒是没有我和他说少林、武当他也说不知道嘛。”说完叹了口气又道“来这边几年我也没什么朋友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我和你们说些我的故事只要你们别也说我失心疯就行。”
李永孝兄弟三人相视一笑陈思悌到“我们和叶大侠多少有过些来往小兄弟你要交朋友还要说故事给我们听我们也乐意得很呐你若不嫌弃大家就是交个朋友要是没什么打算等这原上战事偃息不如跟我们兄弟一起去恒国。”
孔信接着道:“叶小朋友我还真想听听你的故事特别是你和叶大侠的故事。”
叶晨也差不多吃饱了又喝了些酒话匣一开没东没西的与三人说起来几循酒后李永孝把自己兄弟三人介绍了一下四人倒也喝得欢畅。原来这叶晨满口老怪的称呼竟是叶崇授业严厉所致其实爱之深责之切叶崇武功方面颇有造诣但性格怪异这做师傅却问题多多师徒二人关系如此实不多见。
几人直喝到二更天有亲卫呈报在孔信耳边附耳说了几句。兄弟三人商量了一下又吩咐了几句那亲卫退去。孔信到“大哥三哥今夜动手明日晚些怕是也该来了。”
陈思悌也到“明日还要赚陈子训粮草这城中今日虽收得两千多人马军心未稳不宜重用我们那四千人马应该够了。”
孔信道:“那余波都招了?”
陈思悌道:“明日巳时至午时离开约五百石粮食按惯例只有押粮武官和些亲卫入城但要余波帮忙演个戏把他们赚进城来杀了首脑城外容军自然不在话下。”说完看了看叶晨。
三兄弟都当面说了叶晨也未及回避只随意笑道:“几位将军既不避嫌我叶晨也不是小人我就随李将军在白鹿看看戏我在容国军中也就为了混口饭吃谁让叶老怪不辞而别呢。”兄弟三人商量恒军大计也无心问再与叶晨闲谈又议了一会儿几人散了酒各自安排休息去了。叶晨就住在军府李永孝的隔壁躺在榻上想起叶崇心中不是个滋味儿。又想这天下之大自己虽习了些武功竟也是个可有可无之人辗转反侧良久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