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说：“看来你们都懂这个，那司机也这么解释。那时候我还年轻，也不怕，反正有司机给它们撒钱，而且只是看起来吓人，又没出过什么事。从高中到大学毕业，那条路我乘中巴车走了整整七年，大学毕业后我留在湖州生活，从打工仔做到老板，回老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在湖州买房后就很少回。主要是以后我回乡下也不走那条路，因为要自己出钱雇汽车回农村，人少的时候就害怕，宁愿绕远也不会走这里。”
那天，秦先生一家三口开车回湖州，因为太晚，而女儿小囡晕车，所以最讨厌坐汽车和轮船，就在车上不停地哭，还吐过两次。妻子抱着女儿劝，秦先生心想，要是抄近路就能早到家半个小时，也能让女儿少遭半小时的罪，就改了路。当晚月光很亮，经过那座山坡的时候，月光洒在山坡上，把那些坟和墓碑都照得清清楚楚，秦妻看到有这么一大片坟时，吓得脸色发白，说为什么这片坟地这么大。秦先生告诉她这是几座村子的共同坟地，有很多祖坟和几十年的老坟，又说起当初乘乡办中巴车时，司机在这里路过都要撒纸钱的事。
秦妻连忙说我们也要给，那时中巴车上人多，还是白天，司机都每次给钱，现在可是半夜，又只有我们三个，还有孩子，你更要给钱了。秦先生笑起来，说我怎么可能提前准备纸钱，真钱在阴间不能花，就算我扔出去一张百元大钞也没用。
但秦妻坚持要给，她比较信这个，秦先生很无奈，只好掏出钱包，和妻子共同把一元、五元和十块钱钞票找出十多张，沿途撒出去。忽然，女儿小囡说想大便，秦先生不想让女儿在这里解手，就让她憋一会，过十分钟后离开这片山坡再拉，可三岁的孩子哪里管这么多，哭闹着要拉。秦妻怕女儿拉在车上，就让秦先生停车，领着女儿来到路边。
这里只有那条多年的乡间小路，小囡拉粑粑的地方在路边，旁边不到五米远就是坟，秦妻有些反感，但又不能在路中间拉屎，那太没素质，就想领着女儿找个距离坟包尽量远点儿的地方再拉。可女儿已经憋不住，自己脱下裤子蹲着就拉。
刚给她擦完屁股，小囡还没等站起来，秦妻就看到女儿的头忽然动了一下，小囡“啊”地哭出来，回头看向身后，好像有人朝她后脑勺打了一巴掌，或者扔了块石头。秦妻心里发毛，连忙带女儿上车，秦先生迅速驶离这里。
在车上，秦妻好奇地问女儿小囡刚才怎么了，女儿只有三岁出头，晚上连困倦连晕车，心情很不好，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家之后，秦妻搂着女儿睡觉，忽然听到熟睡的女儿坐起来大哭，怎么问也不说，捂着脑袋哭个不停。
抱着哄到天快晚，女儿才沉沉睡去。一觉竟睡到下午两点，夫妻俩怕女儿出事，才硬把她叫醒。女儿仍然迷迷糊糊，咧着嘴低声哭泣，就像大病初愈，边哭边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什么“他打我脑袋”、“我害怕了，就跑了”、“他就追我，要抓我”之类的话。秦先生夫妻知道女儿是做了噩梦，也没在意，哄了哄，带着她去附近的小公园玩。那是小囡最喜欢的地方，很多小朋友在做游戏。以前只要女儿到这个地方就不肯回家，今天却一反常态，只站在小公园里呆立，也不说话，更不做游戏。
打那之后，女儿小囡就变了，沉默寡言，经常是盯着某处出神，还莫名其妙地大哭大闹，问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才三岁，语言表达能力仍然还可以，但无法控制情绪，不舒服的时候就很难顺畅地表达。夫妻俩起初以为女儿那天晚上在农村着了凉，就去儿童医院，让医生开了些驱寒解表的药。
但是，半个月也没好，女儿每天半夜都会惊醒，然后就是大哭不止，惊恐地在屋里来回跑，从卧室跑到客厅，还敲着房门要出去，甚至要爬窗户往外跳。虽然有安全纱窗，但夫妻俩也吓得够呛，这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秦先生夫妻双方四位老人都健在，他们最担心孙女、外孙女的健康问题，听说出了这事，都急得睡不着急。把七大姑、八大姨全找来开会，听了描述之后，一致认为是中邪。在三个月当中，这些亲戚帮着找过几个“明白人”来看，秦家人要求巫婆和神汉去那农村的山坡坟地看看，作作法、驱驱邪，可这些人都表示没用，称就算跟那些孤魂野鬼有关，也很难跟它们讲得通道理，除非请到几十年道行的道长或者老和尚，但那样的出家人也不会来，只能想办法把缠着小囡的阴气驱散就行。
每人收费从一千多到四五千不等，但却都没效果。最后秦先生的朋友从盐城某道观找来一位道长，有五十多岁了，听完描述之后说得去那片坟地看看。到了地方，道长称在这里设坛作法就能解决。秦家人非常高兴，于是出钱按道长的要求，就在当初小囡拉屎的路边搭起法坛，做个简单的驱邪法事，什么印、什么剑、什么铃、什么幡的都用上了。仪式很快结束，小囡也好了，秦家人乐得不行，还特意去饭店庆祝。没想到只好了五六天，半夜小囡又惊醒，到处躲到处藏，还往床底下钻，怎么哄也不出来，趴在床下，双手抱着头，泪流满面。秦先生夫妻只好也钻进床下，共同搂着女儿一起哭。
问题并没解决，这让秦家人非常沮丧，之前的巫婆神汉没效果，这次道长可是真的，而且效果也有，只是不能持久。带着疑问秦先生去盐城打听，道长说他也无能为力，极有可能那片坟地有六十年以上的野鬼，没投胎的鬼一旦在阴间过了甲子，怨气就会大增，在阴间投胎难度更大，但也更难平息。
秦先生夫妻成天食不甘味，四处托人找关系。那天几个从江苏来的生意伙伴到湖州找秦先生做客，吃饭时听说此事，其中一人就掏出方刚的名片递给秦先生，称是他去泰国时认识的灵媒，专门卖泰国佛牌，但也帮着联系法师驱邪、加持超度和降头之类的生意。秦先生对东南亚巫术完全不了解，更不相信，随手收进口袋。那朋友见秦先生没当回事，认真地告诉他，东南亚的法术可不是我们国家所能相比，像泰国、缅甸、越南、柬埔寨和马来印尼这些国家，因为国家制度和国情不同，连政府都不敢太打压巫术，相关的法律也经常不能出台，所以很多国家的巫术都是几百年流传至今，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