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省钱,方刚乘坐火车从长沙到广州。在火车上,他听着旁边一对情侣的打情骂调,看着前坐那个三四岁、不停给父母讲童话故事的小男孩。年轻父母虽然不胜其扰,但脸上却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方刚心想,如果张妃没出事,四年之后也会有这种场景发生,可以后再无可能了。
回到曼谷之后,他没找仇老师,觉得没有脸。连续几天,方刚都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被搅过的米粥。喝得眼发黑,才打开冰箱喝两罐啤酒,权当饭吃。这晚,他坐在沙发中,看着窗外的月亮,在东南亚这十几年所发生的事如同幻灯片,一张张在眼前掠过。之前,方刚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救人、赚钱、报仇,做的都是应该而且必须要去做的。可到了现在,他忽然非常迷茫,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全都等于零。
这天,仇老师打来电话,接通后很惊讶,连忙问方刚在哪。方刚这才说出经过,仇老师很惊讶,立刻把方刚约出来,说有事找他谈。
仍然是在育侨学校附近的那家餐厅,仇老师感叹:“没想到,单良和阿赞枯就这么死了!”
“你嫌他们命短?”方刚看着仇老师。
仇老师回答:“那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像对付这两人应该是个持久战,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
方刚喝了口酒,喃喃地说着:“他们已经疯狂到了尽头,早就该灭亡……”
看着他,仇老师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忽然说道:“张老师在长沙,那种病很难恢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跟她共事几年,知道张妃是个非常好的人。而且我在泰国的任务也结束,下个月就回国去,找你也是要说这个事。本来我打算直接回宝鸡与家人团聚,在当地找份工作。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回家安顿之后我要再去长沙,在那里暂居,以方便照顾张老师。”
方刚很意外:“你要去长沙照顾张妃?在泰国的任务?什么任务?间谍?”
仇老师笑:“当然不是,我又不是美国领事馆的人。是我师父交给我的任务,与我的修行有关,但细节不能讲,以后有机会的吧。是的,我要去长沙,那里有很多慈善机构,我认识不少志愿者,他们都会很乐意接纳我。”
“可你怎么照顾张妃?”方刚问,“她在精神病院,你又不能天天去。”
仇老师说:“至少方便经常去看看她,张妃的父母身体都不好,也就是一两个月才去一次,要知道精神病的康复很重要,任何改变都很关键,耽误不得,我在长沙的话,平均三五天就能去一次。”
方刚说:“那就辛苦你了!”
“我又不是为你,”仇老师哼了声,又叹息着,“张妃是个好女人,我不希望这么好的人在世界上受这种苦,这原本并不是她要承受的,她应该很幸福才对!”
方刚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仇老师并没有半个字的指责,但方刚却觉得仇老师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巴掌,一下下在扇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