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许多点着大油灯的小艇子穿梭,卖些吃食点心之类。
河两边都是木壁彩饰的房子,紧紧挨着,三株两株的垂杨树间隔其中。
船一路向东,慢慢逆水荡去,船头激起汩汩的轻微的水声,直到可以望见东水关头疏疏的灯火了,才慢慢停下来,靠在南岸一处小小的码头上,缚在枯柳桩边。
“戚公子,到了。”
船刚停稳,叶海就提着衣摆,一跳跳到阶石上,只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戚兄何必如此匆忙啊,这一路水上风光如何?”
叶海看时,却见站着一双男女,女子不认识,那男的眉长入鬓,丰神俊朗,手持撒金扇,气度潇洒,不是茅元仪是谁?便也笑着说:“华灯映水,歌舫凌波,疏林淡月,曲波流觞——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哈哈,戚兄真是妙语如珠,看来今后这秦淮河畔又多了一位风流才子了。”
“过了,过了,止生兄这不是埋汰我嘛。”叶海忍不住有些埋怨地说:“止生兄,这酒席也不拘哪处,随意就好,怎么把我的伴当留在贵府里,又让人领着兄弟我七拐八拐地到这儿来,又是陆路,又是水路的,把我都给转迷糊了——今日若是没有好菜来赔罪,小心我去衙前击鼓鸣冤,告你个拐带人口之罪。”
旁边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茅元仪也忍俊不禁:“我好心好意请你,反落个不是来,你也得想想,要不拘住你的伴当,让令尊知道你来了这儿,戚兄可免不了要受家法吧?”
然后向叶海介绍那名女子:“这是内子王微姑。”
叶海施礼:“见过嫂夫人。”
那女子也微微屈膝,含笑行了万福礼。只见她二十韶华,瓜子脸儿,白净面皮,头梳“牡丹”髻,用两支大碧玉簪绾住,着浅紫鸡心领绣梅花襦裙,白绸竹叶立领中衣,气质沉静,举止从容,只觉得秀而不媚,清而不寒,全无半点风尘之气,那双眼睛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左右一顾一看,极有神采。
茅元仪见叶海彬彬有礼,并不以王微姑的出身为意,终于放下了之前的隐忧,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