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新国粹研究院和妙龄女子天团在燕成员能来的都来了,网红、名媛、美食kol,还有九老板其他买卖的客户和合作方,大麦花篮和开业礼堆满了柒妙挞门庭。
许玖玥拿着小本本一一扫过,记下了到场的、没到场的所有朋友。
徐郅恒派阿全送上‘马上有钳’招财猫,忙于工作,电话和微信都没能打来一个。
蔺星宸派人送来的太阳花花篮被许玖玥摆在了很显眼的位置,她第一时间在微信上回复了感谢,并交代店员可可:“明天早上9点,送200个甜品挞到华旅大厦26层,收件人和联系方式我待会儿微信发你,记得带上店里的名片。”
甜品店后门连着后院,院子里没有居民,只有另一个商户的库房,和一个许玖玥租下来的柒妙挞备餐工作间,四月中下,阳光刚好,柳絮消散,开业冷餐会安排在露天小院。
生长在燕城,又是大院出身,童梦瑶对燕城胡家有所耳闻,但对龙翼的名字非常陌生。
当许玖玥将初恋以大嫂身份介绍给童梦瑶时,童梦瑶似乎早有预料,可又略微惊讶,主要是南枫、初一、萧拾年……这几个认识不认识的男的都管初恋叫嫂子。
这么年轻……大嫂?
初恋对上童梦瑶,似是初见,气场闲适:“你就叫我初恋就成,我92的。”
两人对那晚的经历都闭口不谈,很是默契,不是童梦瑶往歪了想,初恋年轻漂亮,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跟了江湖大哥,很可能就是被……包养。
随意吃东西闲聊,初恋闻着店里飘出来的香喷喷的甜腻味道蹙眉抱怨:“你说你们开甜品店怎么不卖面包呢?”
伍雨薇马上要做25周糖耐孕检,控糖不敢吃甜品,也跟着附和:“就是,做点木糖醇的,燕麦的,黑色儿的那种面包,我也能跟着吃点儿,诶恋恋,你喜欢吃面包吗?”
初恋:“啊呗我童年受过创伤,面包给我治愈了,导致我长大以后一直特爱吃面包,哇哇爱吃,吃饭吃到多撑,要是有好吃的面包,我都能再搓一个。”
初一将扒好的核桃仁扣到伍雨薇手心里,忙插嘴:“来讲讲你多姿多彩的童年经历,给我脱口秀稿子积累点素材!”
初恋坐在高脚凳上,左手拿着杯饮料,右手随意比划,颇有脱口秀女演员的风范,她嘁哩咔嚓开讲,一点不怯场:“我小学三年级暑假,我爸给人打的不轻,犯事儿跑路了,那会儿我奶奶已经没了,他搭伙那个相好的,我那姨,等了他不到一礼拜,杳无音讯,看饭票作废了,也不可能守着我个拖油瓶子过啊,还挺仗义,给我留了一百块钱,就走了。
我就一人儿住我爸车库,天天给他看着车棚子,还得顾自个儿吃喝,一开始我偶尔去一起玩儿的小伙伴家里蹭饭,那些大人也可怜我,没把我撵出去,后来也不哪个嘴欠的造谣说我爸被逮了,判了个无期,这帮人就不淡定了,不光不让我到家吃饭,还不让孩子跟我玩儿,说这可是杀人犯的孩子啊,是小杀人犯。
我姨留给我的钱也花没了,家里除了耗子药没有能给人吃的东西,我就满大街溜达,不是要饭哈,我就想看看能不能碰上我爸那些牌友、酒友,混个脸儿熟,赏我个块儿八毛的!
我记得我那天一整天都没吃饭,阳城夏天下午也挺热,东北的天比燕城透亮,太阳直晒的人脑瓜皮痒痒。
我路过一个蛋糕店,被橱窗里的面包馋的不行,其实生日蛋糕看着也贼美味,可你们别看我那会儿小,我也能猜到,老板就算是世纪大善人,也不可能给我提溜个大蛋糕出来。
我看了一会儿,望梅止渴。
老板晃悠出来,我就记得是个男的,比我爸岁数大点儿,具体长什么样记不清了。
他叼着烟问我:‘想吃嗷?’
我吞了吞口水朝他疯狂点头。
他好像笑了笑,用拇指和食指夹开烟。”
她右手在唇边模仿了一下男人的动作和声音,站起来,绘声绘色地继续讲:“就像这样,这个抽烟的动作我最烦!毕生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眯着眼:‘想吃给我磕个头,我给你一个。’”
初恋重新坐回高脚凳,表情生动,转回自己独特的烟嗓:“我跟你们说一点不夸张嗷,我当时咔就跪那儿了!咣咣给那老板磕俩头!
后来我在电视剧里也看见过类似的镜头,你们真别觉得那是编剧编出来的!戏剧源于生活,这特么就是真事儿!
那老板说话贼算数,磕俩头,俩面包,没包装,也没扔地上让我捡,递我手里了,我左一口有一口,咔咔就给炫了!
太特么好吃了!这可是我自己挣回来哒!我当时噎的不行,但心里老高兴了,我就想,这钱也没那么难挣啊我这磕俩头就挣俩面包,咋地也得值个三五块吧?
直到后来长大成人我才明白,小孩儿豁出脸给人下跪人当个乐呵,能给你俩面包,大人不好使,大人横行在世,靠的是面子,想知道什么样的人面子最值钱不?”
初恋用最欢乐爽快的语言咔咔讲着并不美好的童年经历,还像脱口秀演员一样跟听众互动。
她收获了大家意犹未尽的目光,接着说:“人生在世,你只要记住两件事,第一,这世上绝对存在不需要读书也很聪明、不需要努力也贼牛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皱一下眉毛就有人争着抢着上太阳替他消灭黑子的人;第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没错,这就是成年人的游戏规则,永远存在贫富差距,男女平等很难成立,有的人说话无凭无据,可就是逃不过被权势左右的定律。
面包店的老板,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为自己赢得了他这一生至高无上的权力——靠两个平平无奇的面包,赢得一个女孩儿发自肺腑的感谢,甚至膜拜。
面包并不值钱,只因为他有,而她没有。
那一刻他从她膝盖和土地之间获得的短暂畅快也是他努力得来的,至少面包是他亲手烤的,这件小事可能会成为他的谈资,每每在酒桌上提起,都会令他沾沾自喜。
一报还一报,他也可能会为自己的丑恶行为付出代价,比如,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被高年级的学生霸凌、抢劫等等,全因老天爷远远看见了他做的一切,报复在他孩子身上。
当然,这样愤世嫉俗的想法,或许只有编剧才能写出来,老天爷那么忙,根本没空平衡整个世界的善恶美丑。
众人毫不吝惜情感宣泄,有的骂面包店老板仗势欺人,有的声讨当时的邻居不够善良,有的人摇头同情初恋,初恋则不以为意:“卧槽,我那时候多牛逼啊!现在别说俩面包,就给我俩面包店我也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啊!”
一阵七嘴八舌的扯淡,初一也给大伙儿讲了件小时候偷东西事儿,是在那会儿特流行的那种杂货店,一块钱三样,他偷了三样,结果被老板当场抓包。
初一追悔莫及:“我特么就是看m国大片儿江洋大盗去博物馆偷文物给迷的疯了心了,得手以后觉着自己特牛逼,结果一块钱三样的东西,老板让我十块钱一样掏钱给买喽,否则就给我送号儿里去。”
祝又又提问:“那你买了嘛?”
初一憋憋屈屈:“买啊,肯定得买啊,谁叫我手欠。”
伍雨薇揭底:“是买了,他叫人送口信儿上我家找我,我给丫买的。”
初一:“没辙,我钱不够,只能叫我媳妇儿捞我。”
南枫挤兑他:“人雨薇那时候还不是你媳妇儿呢,就得给你擦屁股。”
初一轻抚伍雨薇小腹,挤眉弄眼:“啧别说带色儿的,有孩子”
气氛重回热络欢畅,童梦瑶以朋友的身份享受了一会儿自在的茶话会时光,助理提醒,时间到。
送童梦瑶出门,仁馨眉飞色舞地提问:“瑶瑶姐,金陵的节目录完,你就回港城嘛?”
童梦瑶笑答:“还不呢,我直接从金陵飞普吉岛,去那边拍广告。”
初恋小意外:“我明儿下午也去普吉岛,说不定咱俩在那边儿还能碰上呢。”
都是爽利性子,直接在群里互加了微信,垫话说“到了微信”“到了联系”便自然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