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高异出现在视野中时,名叫张屠才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用颇为浓烈的南方口音发问道:
“欸,之前那个女人呢,她没来?”
与通缉令上的照片和想象中不同。
这位张屠的长相并没有多么凶狠毒辣,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看不出是个背负着无数条人命的通缉犯。
平凡的国字脸,没什么特征的五官,不胖也不瘦的身材。
但没有错,他身上那股煞气,已经将其身份暴露无疑。
对方是个喜欢聊天的类型,也在预料之中,谭芝曾多次提到过这位张屠旺盛的倾诉欲。
“很遗憾,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她那队长应该没多久好活的了吧,我还以为她会来拼命呢。”
靠在椅背上,张屠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将耳垢随意地弹向一旁。
“那没办法,只有我们两来拼命了.......为什么要选择这里打架?破的不行,天花板都快塌了。”
高异面色不变,一边迅速观察着室内的环境,一边通过背在身后的右手,给通讯兵下着指令。
将双腿搭在高椅的护栏上,张屠倒垂着头,没有直接回答高异的疑问,转而问道:
“话说,你见过杀年猪吗?”
“有过几次。”
虽说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但拥有更多观察环境的时间,以及等待其他布置落位,对于高异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小时候看见村里的人杀年猪时,就经常在想,凭什么人能决定这些猪的生死呢。”
张屠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似乎正在回忆某段美好的时光:
“我娘说,因为人比猪更强,猪就活该被人杀,被人吃。”
“后来啊,我家那块地突然值钱了,镇里要修什么来着我给忘了,结果村长一行人提着刀,就把我和我娘赶了出去,又把赔偿金全吞了。”
张屠显然的话语没断,不慌不忙地叙述着,视线没有焦点地投向泳池。
高异几次纠结是否要举枪射击,但这几十米的距离下,实在没有把握命中,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底牌。
没办法,也只好等待着其他准备的落位,任由对方接着讲述:
“当时刚好是过年,镇里来修了路,建了楼,村长特别高兴,办了场大宴会,挽着袖子就要亲自给年猪放血。”
“现在想想,那头猪真厉害啊,可能是因为每天在山上跑来跑去,练得一身壮肉,几个男人都按不住它。”
“村长拿着刀在那比划着,一刀插在了猪脖子上,结果刀没握住,那头猪就一边流血,一边往山上跑......哈哈哈哈.......”
张屠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好半天没有收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
“当晚,我趁天黑跑去村长家的养猪场,把他家的猪全放了......哈哈,你见过漫山遍野的猪吗?”
“后半夜,趁他带人去抓猪时,我进了他家,找到了他那宝贝儿子......”
“我拿着那把刀,割开他喉咙时,一点没犹豫,就和村长杀那头猪一样。”
“那时候的我突然想明白了,问题从来不在猪有多强壮上,猪再厉害,也只是猪,只有把刀握在手上,才能当人。”
张屠总算坐正了身子,在黑暗中俯身着泳池另一端的高异:
“有的人当人挥刀,有的人当猪被杀,这就是世界的真相,而我,永远要当那个拿着刀的人。”
一把闪着金属光泽的厨刀被张屠从腰间缓缓拔出,在雨幕中,他离开椅背,缓缓在爬梯上站直。
下一秒,其张开双臂,整个人向前倒去,重重摔入那看不见底的泳池之中。
在高扬的水花下,人影已然消失。
高异无暇再去思考对方那莫名其妙的人生观,迅速准备应对。
他明白,闲聊已经结束,战斗,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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