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叫了人家黑称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苏墨北尴尬到脚趾抠地，恨不得立刻打下“谢邀，刚下飞机”几个字后当场逃匿。
蒋烨也急得满头大汗，要知道他可是背着他老子翘班跑了好几个月，才找着这么一个价钱合适、地段不错又能配合苏墨北作息的房子。
倒是李珩哼笑一声，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得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念错名字。”
蒋烨偷偷瞄了李珩一眼，看出人没真的生气，这才狗腿地凑过去说了苏墨北不少好话，生怕眼前这位爷反悔，不再出租这间屋子。
“最里头的主卧现在是我住，外边这间刚空出来，格局上比我的就少个飘窗。共用卫浴厨客，水电平摊、物业对半，你们自己看吧——”
官方发布的资料里，李珩是北方人，说话做事极有行动力。
给苏墨北和蒋烨丢下这句话后，他便擦着头发回自己的屋里穿衣。
对比苏墨北的局促，蒋烨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得了李珩的首肯，立刻带着苏墨北参观起这套房子——面积不大、坐北朝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风格简谱、布置得宜。
除了客厅和厨房里遍地垃圾、一片狼藉外，剩下那间出租的客卧倒是十分干净整齐。
“嘿，看不出来凯哥还真是个讲究人，要不是前儿那盛大的婚礼，我都要怀疑他是GAY！”
“凯哥？”
“你不是号称5G上网的吗？这都不知道？！”蒋烨瞪大眼睛：“章凯啊！李哥的搭档，前不久在全明星赛上高调向女友求婚的凯哥啊！”
章凯——苏墨北知道，也是联盟的官方解说。
不同于李珩那种明显又狂野的个人风格，章凯却仿佛是一泓清泉，他待人和善、谦和有礼，解说风格四平八稳，却又有着联盟最强大脑之称。
章凯能够记得所有战队、所有选手每一个英雄的胜率，那些数字好像是储存在他的大脑里，需要的时候就可以调出来，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是一台设计精良的人形计算机。
这两人合作的解说曾是联盟历史上的奇迹，他们配合默契，创造不少经典“名场面”，但从世冠回来以后，两人就逐渐“解绑”、减少了合作。
“哦对！”
没等苏墨北回答，蒋烨又自顾自地一拍脑门：“全明星赛的时候你在韩国世冠，当然不知道！”
拍了拍好像是章凯留下来的懒人沙发，蒋烨毫无形象地将自己整个人丢了进去：
“怎么样，要租吗？我看这房子挺好的，而且上哪儿去找李哥这么懂你们电竞的好室友？”
说着，蒋烨还夸张地冲苏墨北抛了个媚眼。
这会儿正好雨过天晴，午后的暖阳斜着洒落在屋内浅灰色的地毯上，不耀眼却很温馨。
虽然门口的垃圾堆、还有第一次见面就叫了人家黑称让苏墨北心里一度打起退堂鼓，但此时他却眨了眨眼，郑重地点头：
“当然要租。”
后来，签合同的事自然还是蒋烨任劳任怨替苏墨北去的。倒不是因为一句“黑称”犯了怂，而是作为老牌战队的SOT，实在有些蝇营狗苟的事需要North本人回去处理。
伴随新赛季而来的，自然还有转会期。
本来作为世界冠军，SOT得到了比往常更多的关注和赞助，但还是被那场闹得难看的“转会风波”惹上了一身泥泞，以至于高价买下Judge后战绩依旧不断下滑，让很多人唱衰SOT的秋赛。
重金请来的“佛爷”自然不能得罪，即使Judge本人才是十连败的根本原因，SOT也只能选择将罪责算在无功无过的辅助、打野、中路和上路身上。
挑眉看着做在圆桌对面的张经理，还有十分局促的教练，苏墨北伸出手点了点桌面：
“二位的意思是，要我和二队一起到嘉定集训？”
“嘉定是新基地嘛，小苏你又是战队老人，先去适应适应，之后我们都要去的。”张经理打着哈哈，实际上却不断在给旁边的几个助理、领队使眼色。
然而，这场博弈中到底谁占理，几个年轻的小姑娘都翻了白眼，只做没看见。
“行了明说吧老张，”苏墨北站起来，“战队是不是想逼我解约？”
他没有叫经理，而是唤了五年前将他和沈柯带入这栋大楼时，那个和善的大叔说的“叫我老张就是”。
而沈柯，就是那个被人用高价买走，却没有提前知会战队的冠军ADC。
突然改变的称呼让中年发福的中年男人愣了一愣，商人精明的脸上闪过无数种表情，最后他也站起身来，似乎有些颓然地长叹一口气：
“小苏……这都是高层的意思。”
转会期，说是让选手自由流动，实际上却更像是市场上的挂牌交易。
有人门庭若市，有人门可罗雀，有人尚未挂牌便被各种战队的橄榄枝砸个满怀，有人却还没解约就要遭受整个战队高层明里暗里送过来的“冷暴力”。
“这事儿是我们办得不地道，但小苏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各家战队都没有买辅助的先例……”
或许是那句“老张”勾起了商人些许年轻时的意气，他又急急补充了一句：
“嘉定新基地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二队那边的几个ADC又都是你的粉丝，教练也会顾着你，总比……总比挂牌出去没人要，然后、然后坐冷板凳强吧？”
联盟里，也不是没有挂牌而无人问津的选手，甚至那些前辈还会在退役前开玩笑说一句，自己曾经也是个“厨子”，或者是“饮水机C位”。
然而谁的职业规划里愿意黯然退场，苏墨北怒极反笑：
“然后呢？去嘉定二队，向全世界承认我是个混子？然后让你们正好把Judge风格激进、不听指挥导致队伍连败的锅，都甩给我这个辅助？”
“North，我们没……”教练开口说了半句，却在接触到苏墨北锐利的目光时，又讷讷低了头。
牺牲一个辅助，或许是SOT现在最好的选择。
但没人问过苏墨北感受，也没人在乎SOT.North。
联盟这个游戏从来如此，高光永远打在丝血反杀、一人偷塔这样的炫技操作上，这样的精彩可以属于上单，也可以属于打野，也可以是中路法师的天秀，却从来不属于默默让经济的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