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松开紧拧的眉心,长舒一口气:“先不考虑这个,我们去另外两间房看看,也许有变动的画不止你那一幅呢?”
三人率先去了凌辰的712。
这幅画中是一艘体型庞大的帆船,前后共有三根竖直的桅杆,每根桅杆上都有着?足足四面帆布。帆船背后碧空如洗,船下是碧绿色的汹涌海浪。
“这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吧?”白舟歪了歪脑袋。
凌辰严肃地摇摇头:“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我清楚地记得?,原先的画中风平浪静,并没有如?此波涛起伏的海浪。”
“嘶——”白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三人随后又去了白舟的716。
这幅画中的水果让人看着?口舌生津,三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围拢在三颗饱满圆润的桃子周围,甚至能清晰看见表皮上还未滴落的水珠。
凌娇娇冲小弟挑眉:“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吗?”
白舟苦着脸左看右看,半晌后窘迫地垂下头:“我、我实在看不出来……先前我没怎么注意细节。”
话音刚落,他忽然直勾勾地看向前方虚空。
片刻后,又激动地展露笑意:“啊!有观众通过弹幕告诉我,说对比后发现,左边那串葡萄上少了两颗!”
“看来并非是我想多了。”凌娇娇双手环胸,眯起杏眼看向正对面的油画,“果然是你们不老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白舟茫然地问。
凌娇娇看向自家二哥。
凌辰沉思片刻,拍板道:“暂且还不能确定这些?变化?是好是坏,只能先看看情况再说了。为了安全起见,今晚我们仨就在一间房里挤挤吧。”
“啊?”反应最大的居然是白舟,“这……不好吧。”
凌辰挑眉:“有什么不好?你若敢有歹心,我还制不住你?”
白舟讪笑两声:“凌辰哥,不是歹心的问题,是……咳咳,我睡觉爱打呼噜。就因为这个,每位合租室友都没能跟我一起住满一个月过呢。”
“……”
凌家兄妹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
凌辰道:“既然如此,今晚我和娇娇一起,你自己一个人睡一间。”
“啊?”白舟懵了。
如?果晚上油画作妖,那落单的他岂不是得凉?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凌娇娇脸带关切地说。
白舟猛然松了口气,正准备吹自家老大的彩虹屁,夸赞她果然是人美心善小仙女,就听见仙女用一句话的时间跌落了凡尘——
“还是让他睡浴缸里吧,把浴室门关着不就得了。”
白舟:“……”呵呵,您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寒夜微凉。
三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在凌娇娇的714房休息。
这儿是他们最先察觉异常的地方,或许那幕后之人会按捺不住,再次露出马脚。
凌娇娇不愿睡在油画正下方的大床上,便搬了被子到墙边的沙发。而兄妹俩自然不会真的凶残到让白舟去睡浴缸,只是各自拿床头柜里的耳塞堵上了耳朵。凌辰和白舟被迫共享一张双人床,两个直男忍着?心中的恶寒各自缩在自己那侧的床边。
良久,三人渐渐都陷入了沉睡。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黑暗中,油画中的少女忽然眨了眨眼。
她活动了一下脖颈,垂下眼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大床上熟睡的两个男人。
嘴角弯了弯,少女将右臂环抱着的花束转移到左手臂,缓缓伸出右手朝着?凌辰的方向探去——
“呵……呼……”
“呵……呼……”
震耳欲聋的鼾声陡然在房间内响起。
画中少女吓得?一哆嗦,险些将怀里的曼珠沙华给扔出了画框。
她气急败坏地怒瞪了白舟一记。
然后闭上双眼,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片刻后,少女重振旗鼓,再度朝着?凌辰伸出纤细的手。
唰——
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她选中的人,对方就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
少女的手如?同患了帕金森似的颤了颤,惊惶地缩回画中。
凌辰对此浑然不觉。
他脸色黑沉地转头看向“床友”,双拳紧握,好似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克制不住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半晌,睡在沙发上的凌娇娇也缓缓坐起身。
“二哥。”她轻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怎么样?我就说白舟是个耿直的铁憨憨吧?他还真没骗人!就他这电钻似的呼噜声,能找到愿意忍受他的室友才有鬼了!”
凌辰仰天长叹:“……我去阳台吹个风。”
凌娇娇生无可恋地打了个哈欠:“那我也去吧。”
两兄妹披上外套,先后走到阳台上,抬头望向静谧的夜空。
未免屋外的凉风吹进室内,凌娇娇还贴心地拉上了身后的玻璃移门。
一时之间,房内就剩下仍旧鼾声如雷的白舟一人。
墙上的油画再次有了动静。
少女木愣愣的双眸陡然灵动起来,垂眼瞥向大床上不省人事的年轻男人,眼神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嫌弃。
她撇撇嘴,闪身走出画框,来到床边,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
——算了,凑合着?用吧,总比没有强。
白舟虽仍在熟睡中,但五感并没有完全关闭。
迷蒙间,他感到眼前好似骤然罩上一层阴翳,像是有什么人突兀地挡住了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
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脖颈。
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片刻后,又有一个坚硬而粗糙的东西抵上了他的额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摩挲在他颈间的手指骤然收拢!
“唔!”
白舟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闷哼,又忍不住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倏地抓住那只掐住他脖颈的手,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它拉开?,对方却宛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睫毛扑闪两下,他奋力睁开?双眼。
冷不丁的,视线和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对了个正着?。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双眼陡然睁大,他刹那间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是她!
是那幅油画中的年轻女人!
抵在他额头上的坚硬而粗糙的东西,正是她头上戴着的那顶宽沿草帽的帽檐!
“你……”白舟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一个字,面色由涨红逐渐发青。
“呀,被你发现啦?”少女顽皮地眨眨眼,唇角的笑?容却泛着?丝丝冷意,“那就更加不能留下你这个活口了哦。”
她将手中花束扔到地上,左手也覆上了白舟的脖颈。
凶猛的力道让白舟几乎就要立刻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他拼尽最后的意志力,一字一顿地轻轻吐出四个字:“金、缕、玉、衣!”
“嗯?”少女疑惑地微怔。
下一秒,她掐在男人脖子上的双手微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回事?!”
她瞠目结舌地再次发力,却发现对方原本脆弱的皮肤好似忽然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钢铁,即便是她那超出常人的力量也无法攻破分毫。
“你做了什么?!”少女的脸气急败坏地扭曲起来,“居然敢反抗我?你找死!”
她握起铁拳,愤恨地打算朝着?白舟的脑门砸去重重一击。
“凌云第七式!”凌厉的女声在画中少女身后响起。
伴随着这声娇喝,一道冷冽的劲风也自身后朝她袭来。
少女连忙迅速俯下身,堪堪躲过了那记猛烈的攻势。
她警惕地转头望向身后。
原本应该在阳台上吹风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发现了她,手中提着一柄闪着蓝光的宝剑,正面色严肃地冷觑着?她。
不对……
这姑娘出去阳台后明明拉上了门,可她刚才分明没有听见玻璃门被移开的声响……
画中少女双眼微眯,片刻后,借助月光看清了原委。
这位比她更加凶残的年轻女生,竟是隔着?一道门对她发起的攻击!而那号称可以防弹的坚硬玻璃上,居然被无形的剑气给划出了一道两米长的裂痕!
这三个人是什么来头?
怎么比她这个鬼怪还不正常?
她、她这还是第一次对人类出手……就这么倒霉地踢到铁板了吗?
少女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一半因为恐惧,一半因为悔恨。
即便她早已没了心跳,却觉得?此刻的自己急需几颗速效救心丸。
若是、若是那剑气砍到的是她的身体……
早已死过一次的她,会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吗?
“她这什么眼神?”凌娇娇嘴角抽搐,对着身旁的二哥吐槽道,“我不是在正当防卫、拯救队友吗?为什么却有种恃强凌弱的心虚感?”
“别理她。”凌辰抬手掩住呵欠声,“速战速决,咱们还能再睡会儿。”
“好吧。”
凌娇娇对画中少女投去怜悯的一瞥,倏地抬手,再次挥动了手中的凌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