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这样假情?假意的!”
廉明玉怔怔地看着为自己擦拭泪珠的秦妗,突然觉得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故作嫌恶地撇开脸,连声催促她停手。
秦妗自然不是个傻姑娘,向来不喜欢巴巴地赶着上前?讨好他人。
她收回手绢,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明玉,你如此作态也十分小气。”
“来,把粥喝了,我们之间这些事情?往后再算。”
往后再算?
廉明玉抖了抖。
紫莲倒算个贴心的丫鬟,见?自家小姐气势上已然落下一大截,连忙上前?陪笑道:“小姐,你们说了这会子话,食盒里热气也淡了,吃了凉胃,奴婢拿去温一温罢。”
廉明玉像是得了个救星,一把拽住秦妗的手,点头说道:“对对,紫莲,你快拿去热热。”
她紧紧抱住秦妗的胳膊,整个上半身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丝毫没有?生?病之人的觉悟。
秦妗看得好笑,刚想说话,却听见门口清脆一响。
原来是紫莲抱着食盒跨过门槛时,摔倒在了地上。
菜肴洒了一地。
“秦小姐,奴婢知错了,请您责罚!”
浑身沾满油汁的紫莲慌忙从地上爬起,带着哭腔,不停磕着响头。
廉明玉暗中一喜,面上却佯怒道:“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妗儿心善,肯定不会责怪你,但做错了事就该受着,下去讨罚罢!”
秦妗面无表情地看着主仆二人演戏。
没关系,乐观一点想,还剩下两天。
亲手做的菜被这样破坏掉,她当然心情?不好,也懒得在这里逗留,便直接起身说道:“既然这么不巧,那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明日还来?”廉明玉瞳孔一震,下意识回嘴道。
秦妗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你整日在家养病,多?寂寞,我自然要陪陪。”
也不等廉明玉想出理由回绝,秦妗转身就走。
当她路过脏污的门槛时,伏在地上的紫莲只感到一道冷淡尖锐的目光刺向了她,宛如被毒蛇盯上一般,让人后背发凉。
待秦妗和巫清离开,紫莲的衣襟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扑向床榻,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姐,我们行事须再谨慎一些。”
如若遭到秦妗报复,有?十条小命都不够活的。
“小姐,要不然,明日你还是委屈委屈,和她好生?说话罢。”
“小姐,小姐?”
廉明玉望着早已人去楼空的屋子,愣愣出神,直到被紫莲推了推才反应过来。
她迟疑片刻,环顾四周,最?后悄声说道:“不知怎么地,今日的秦妗脾气可真好,似乎不会害我。”
这句话一出,她自己都懵了。
屋内还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几个婢子在门口认真清扫。
廉明玉皱眉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大腿:“不对啊,难道秦妗敢公然在廉府给我下毒不成?”
可恶,之前?她实在是过于慌乱害怕了,竟然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没反应过来,还如此胆怂地哭闹了一场,真是丢脸。
“这是那个女人的试探,”廉明玉下定结论:“虽然不知道她想试探什么,但本小姐自然是不会示弱的。明日要来便来,看谁斗得过谁!”
紫莲不吭声了,默默看着忽然斗志高昂的小姐,陷入忧愁。
她家小姐,向来都是个只敢在背后虚张声势的孩子。
秦妗快步走在廊桥上,裙裾随风摆动,乌发垂腰,面色平静,并没有?巫清想象中的那样生气。
廉府提倡节俭,整个院内只有寥寥几个下人的身影,且又?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故而廊桥显得格外地空荡寂静。
行至廊桥尽头,即将拐弯走向外院之时,房角树后忽然探出一只好看如同琢玉般的手,将秦妗轻轻拉了过去。
秦妗眼眸一眯,刚要避开,却看清了那人的脸,立刻吩咐道:“巫清,你先出府,在马车那里等我。”
主子有?命,巫清不敢多言,只好应声低头离开。
杨树高大参天,与房角之间的间隙并不多?,卫岐辛就隐在其中,借着阴翳的叶影,将秦妗抵在树上挡着,悄声低语:“秦妗——”
公子的声线有?些低哑,小声唤着她的名字,尾音在微风中打?了两个卷。
秦妗后背一颤,紧紧贴着树,洁白小巧的耳尖染上淡樱色,像是初夏小荷。
“你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贴得很近,说话吐字听得人耳朵痒痒,还携着一股清朗的松柏气息。
秦妗僵着俏脸,并不答话,只把人一推,清清嗓子,严肃说道:“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你是贼不成?”
卫岐辛后知后觉,有?些害臊,连忙顺势退后一步,靠在房壁上,闷声说道:“好的,好的。”
说实话,他倒想当个贼呢。
采花贼。
凉风习习,树下的秦妗极力掩饰着不自在,扬起下颔,抱手说道:“王爷怎么在廉府?”
“廉老头子前?几日非要扭着我学批奏折,”卫岐辛回过神,像是邀功似的,笑嘻嘻道:“本来不想学,但你今日来了廉府,我就索性也用这个借口跟过来了。”
“你真去找廉大学士学习了?”
“哪能啊,去他书房里转了一圈,便借口小解溜掉了,猜着你要经过这里,本王等了半天了。”
顿了顿,卫岐辛正色问道:“那个廉明玉,她吃了吗?”
“玉佩不曾响动,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