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演出的最终版节目单上确实是童萱的名字,唯一的可能就是演出当天的临时替换。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能被他碰上,秦泽哭笑不得。
“抱歉陆总,是我的疏忽。”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可能那是个好姑娘,老天爷都让你放人一马。”
“操。”
“行了,不贫了。今晚儿给你搞定。”
“算了。”陆渊丢了烟,拒绝的干脆。
他本来也是一时起意,虽然确实对她印象颇深,这么一折腾也没了心情。公司最近的案子有些棘手状况,他没心思再多花时间在这件事上。
秦泽耸耸肩,见怪不怪。他跟陆渊打小一起长大,印象中陆渊也没怎么对谁真情实感过,都是一阵的热度,过了就散了。
这事儿就算完了。陆渊也这么想。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就好了。
北方的春天像是过场戏。前一天还是厚外套,转眼就入了夏。
陆渊停好车走出来。风懒懒地吹在脸上,舒服得过份。
美术馆前挂着巨幅的宣传海报,隔着老远就能看到。现场人不少,场馆两边都拉起了警界线,十来个保安维持着秩序。门旁有张桌子,几个学生模样的志愿者穿着黑色文化衫,正跟来往的人热情介绍。
一进到场馆里,喧闹声便骤然消失。偌大的展厅人不算多,俨然是场外控制的缘故。
来这里的人多为收藏者或艺术家,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的在画作前认真观赏。陆渊自认为没什么艺术造诣,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进了最后一个展厅。
与前面的作品相比,这个展厅的作品风格明显要压抑许多。或许对于艺术来说消极的情感要更容易传达,这里每一幅画中的负面情绪都呼之欲出。
孤独,无助,压抑,绝望。
陆渊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看得专注。
每幅作品都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小字写的日期,孤零零地待在角落。
陆渊心里有些奇怪,余光里瞟见身侧晃过一个黑色身影,以为是工作人员,转过头想叫住询问一下,看清对方的刹那却瞬间怔住。
那个身影在与他一画之隔的位置站定。低低的马尾,妆容素净,脸微仰着,漂亮的颈线一览无余。
陆渊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记性这么好,明明只是半年前远远的一面之缘,却还是瞬间就认出了她。
身体上的每一个感官都清楚记得初见她时的心情,在这个初夏的午后,排山倒海般重新涌了上来。
那一刻他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眼前的人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扣子系到了第三颗,刚好露出精致的锁骨。下面搭配了一条剪裁得当的高腰短裙,显得双腿更加笔直修长。
黑色阴郁,适合她。
他往前几步走到她身侧,也看着那幅画。
画中是个沉水的人,静静地躺在水里,身体不断下沉,纤细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神色平静,姿势优雅,长发跟裙摆飘浮在水里,唯美、妖娆又诡异。
陆渊看向身侧的人。她的神色专注又淡漠,像是局外人般无动于衷的观赏,认真,却并没有一丝情感上的融入。
他目光缓缓向下,注意到她手上缠握着一个方型的工作牌,龙飞凤舞的写着这个美术馆的名字。
“小姐。”
她顿了下,意识到是在叫她,回过头。
对视的瞬间,那双狭长的眼睛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是在看向另一幅画。
那对儿漆黑的瞳孔像是未经加工的黑曜石,清楚的映出他的倒影。陆渊看到自己撞了进去,触感冰冷又坚硬。
几秒钟后,他笑了。
“可以为我介绍下这幅画吗?”
面前的人低头扫了眼自己手里的工作牌,轻轻捏了下。
“这个展厅里都是抑郁症患者的作品。”她淡淡地开了口,声线低沉清冷,“我也不是这儿的工作人员,更多的就不能给你介绍了。”
陆渊笑了笑:“这幅画你好像看了很久。”
她不答,看着画。
“我看了半天,还是不太理解。如果像你说的是抑郁症患者的作品,那或许是作者想表达自己当前的状态?”
沉默半响,她低声道:“看不懂是好事。”
她的回答略显意外。陆渊顿了下,刚要追问,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同时回过头。
“陆渊,过来怎么也没说一声!”
“顾老。”陆渊笑着迎上前,“好长时间没见您了。”
顾老是他家老爷子的战友,一辈子就爱写写画画,在书画界颇有名气。两家是世交,这次顾老主办画展,偏得他家也没有什么懂艺术的人,就只能派他临时凑数过来捧个人场了。
“顾老师。”身后的人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顾老拍拍陆渊的手臂,笑着打量两人:“你们两个认识吗?”
“还不认识。”陆渊看向她,笑得意味深长,“但看着很眼熟。”
顾老笑呵呵地拉过她:“小温是做音乐的,你可能在哪个节目上见过。”
眼前的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不太自在的淡笑了下。
“你好。”她冲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又疏离,“我是温言。”
“温言。”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继而弯起嘴角,伸出手,“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