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杏花雨过后,青石路面还带着潮。
将军府内,自昨日接到圣旨后,姑娘谢书便有些不大对劲,晚间出去一趟,回来脸色已然不太好,又在院中吹来会儿冷风。
今早丫鬟见她久未起身,进去看后才知道是发了高热,便立马派人去请了府医,而后又让人去告知大将军谢道连。
谢道连收到消息时正在上早朝,当时听后便是心急如焚,下了朝连朝服都来不及脱,便赶到谢书这来。
丫鬟婆子已经忙碌好一会儿,府医开的药也已经煎好了,可姑娘谢书似是魇着了,不曾醒来,却一直在滚着泪,药也喂不进去。
府医和奴仆都有些束手无策。
谢道连赶到听风院时,谢书还没醒,额头烫着,一直哭个不停,很快便将枕巾都哭湿。
他心疼地将谢书扶靠在他身上,从丫鬟手上接过药,还是喂不进去。
谢书哭得已经开始颤抖,嘴里也开始说起胡话。
她的声音细弱,带着哭腔,谢道连需要附耳才能勉强听清。
“爹爹,别走……阿书要爹爹回来……”
“阿书后悔了…阿书…真的后悔了……”
谢道连听完愈发心疼,他连忙抱紧谢书,大手拍着她的背轻哄:“爹爹在呢,爹爹回来了,阿书不哭。不哭了,阿书。”
哄了许久,谢书的哭声才勉强止住。
等给谢书喂完药,谢道连站在原地重重叹口气。他忽然有些后悔,思考昨日对阿书说得话是不是太重了?若阿书真的不想嫁给太子……
实在不行,他就用他的军功去圣上那儿将婚事拒了。除了长子谢声,他与梦竹就这么个女儿。梦竹走得早,将女儿交到他手上,他不能让阿书受了委屈。
想明白后,谢道连坐到谢书榻边,看着女儿在睡梦中依旧蹙着的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傍晚时分,斜阳已退。只点一盏烛灯的屋内,光线有些昏暗。
榻上的姑娘已退了热,眼角留着未拭的泪渍,面色也有几分苍白。
浓密的眼睫轻颤几下,谢书缓缓睁开双眸。她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感受到四肢几分无力,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陈设,漂亮的杏儿眼残留着些许茫然。
当她目光触及窗边软塌上合衣躺着的高大男子,不禁浑身一颤。
而后她像是受刺激一般,掀开锦被,赤足跌跌撞撞地奔到软塌边,一把扑到男人身上,哑声喊了句:“爹爹——”
谢道连被她惊醒,反应过来后连忙将女儿抱住:“怎么了,阿书?”
他看着她赤着的双足,眉头一皱,不自觉加大了声音:“怎不穿鞋就下来?”
谢道连将女儿抱回到榻上,为她盖好被子,低头见女儿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不禁有些奇怪:“阿书怎么了?做了噩梦?”
闻言,谢书微怔,她收回目光垂眸,眼睫微颤几下,才轻声道:“嗯。阿书做了个可怕的梦。”
“梦见了什么?”
谢书却搅着手指不吭声了。
谢道连轻叹口气,没再问她,而是道:“阿书莫怕,若是不想嫁给太子,爹爹明日就去陛下那儿拒旨。”
谢书倏地抬眸,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拒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