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下有想去哪儿看看?”
前世在东宫待了三年,皇宫里该看的也都看过了,但此刻季淮问起,她本想说‘殿下去哪儿臣妾就去哪儿,’然在对上孟若珍愤愤的目光,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听说湖心亭的花儿开了,臣妾想去看看。”
“湖心亭啊,这个月份的花开得是还不错。”季管陶随口附和道,没看到他边上的孟若珍闻言瞪来的目光。
“行,那去湖心亭。”季淮点头。
孟若珍被忽视了个彻底,看着走到前方的三人,她生气地跺了跺脚后,还是跑上前跟上,并再次将走在季淮右侧的季管陶挤开。
季管陶已经懒得再瞪她了。
四人保持着并排的队形向湖心亭而去,一路上季淮与谢书轻言搭着话,季管陶偶尔附和几句,而孟若珍想与季淮说话,却怎么也插不上嘴。她不禁恼怒地看向谢书,心底更厌恶她几分。
交谈间,几人很快走到湖心亭,而远远地也有一个人从对面走来。
那人穿着玄色衣袍,发髻高束,身姿挺拔,走到近处露出一张冰冷端正的容颜。
谢书看着那人熟悉的脸,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冻住。金辉照耀下,她的手指紧紧攥紧,胸口刀剑没入的痛感再次袭来,连带着耳边也出现幻觉。
“大将军意图谋反,现已就地伏诛!”
“陛下呢?”
“若无意外,应已处决。”
“若有来世,莫要再这般傻了。”
“阿书,记得选酒。”
“阿书,你可曾后悔?”
“阿书,阿书,阿书……你可曾后悔?”
“阿书?”最后一声带着疑问响在耳畔,真实地让人心颤。
谢书感觉到肩膀被人轻揽住,刀剑落下,血光之中画面忽地尽散。风吹过,她站在十七岁这年,在前世愧对的青年怀中,看着今世的仇人。
季召救谢书于一次危难;而后陷她于永生囹圄。最终将谢书带回这人世的,却是她初时背叛,后来亏欠之人。
自重生起的那一刻,谢书就已经做好拿一生去赎罪的决定,但同时与季召之仇亦是…不死不休!
谢书垂眸掩住眸中异色,她不着痕迹地松开攥紧的手指,放缓呼吸,让自己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季淮垂眸静看着怀中女子在见到季召时的变化,他的眼眸暗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没说,只不着痕迹地将谢书完全揽在臂弯下。
季召走到几人面前后,率先打破沉寂的还是季管陶,他唤了声:“三哥。”
季召应声后,将目光落到季淮身上,连带着他怀中的谢书,他缓缓行了一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娘娘。”
季淮一向以笑示人,难得此刻笑不可见,但还是维持着良好的仪态,温声回道:“安王不必多礼。”
谢书没有季淮那么好的自制力,她没敢抬头,也没敢应声,她怕自己掩饰不住眼底的愤恨,也怕自己开口便是诘问。
然她这幅低垂眉眼、面色苍白的隐忍模样,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是对季召旧情难忘,难忍此景。
于是季淮的手指轻轻收紧,眸底的颜色又深了些。
“三哥从哪儿来?”季管陶问。
季召平静回答:“刚去了父皇那儿。”
“哦。”季管陶也就随口问问,并不关心他所去为何。
倒是孟若珍接着问道:“三表哥待会儿可有事?”
孟若珍被逼着安静许久,方才见到季召来后谢书的不对劲,便立刻想到京中传言大将军之女爱慕安王多年,为其洗手作羹汤,为其学曲习琴技,甚至为其学那下等人用来取悦人的舞艺。
生生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娇娇官家小姐,逼成了个样样精通,到最后却嫁给了季淮,不知道谁便宜了谁。
当然,作为同样被娇宠着长大的孟若珍,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谢书的做法,即便她爱慕季淮,但要让她为其去学那些玩意儿,她才不干。
言归正传,无论谢书好或不好,只要她嫁给季淮,孟若珍就讨厌她,所以她见不得她好,尤其看她得季淮爱护,就想给她找点事情。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表哥那么好,她凭什么敢不喜欢表哥,反而喜欢那个阴沉的冰块。
听到孟若珍的问题,季召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好,一起吧,我们正要去看湖心亭的花。人多才热闹。”孟若珍面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人多热闹?也听过传闻的季管陶,看着几人间奇异的配置,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