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天玄会三个字,罗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伊臣继续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手里的钱,全都是天玄会的钱;我们的命,也全都是天玄会手里的命。就算谢荣所说的生意是真的,私自使用天玄会的钱也已经违反了帮会里的规矩,你明明知道得罪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怎么能跟着谢荣一起糊涂呢?你不要命了?”
“我……我……”罗澜狼狈极了,他低着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伊臣的话他全都清楚,天玄会是本市最大的帮会之一,所谓的帮会,也就是黑se会。
天玄会最初是几个小混混凑合着组建起来的,靠着倒卖烟酒发家。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如今已经传到第二代,掌权的卫老大黑白两道通吃,势力遍及国内。
卫老大的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卫霆飞,长期在海外发展。他将来必定会继承卫老大的衣钵,本土的势力加上国外资本的辅助,天玄会的前途不可限量。
罗澜和伊臣所在的这家公司,表面上是一家业务繁忙的贸易公司,实际上却是在天玄会的掌控之下,以贸易作为幌子的一家洗钱机构。
公司的日常业务里,只有三成是普通的贸易业务,剩下的七成全都是各种巧立名目,将大量资金从天玄会转入公司账户,然后合法输出到国外,由天玄会在国外的分堂口接手,用于拓展开发海外事业。
正因为公司的主要业务不是做贸易,所以他们的工作完全不受全球金融风暴的影响,公司也绝不可能亏损。而且,在天玄会手下办事的几家公司里,就属谢荣的经验最丰富,办的事情也最干净,所以上面的人一直很赏识他,支付的酬劳也很大方,整个公司靠着他,每一个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既然入了这行,就别再想脱身,爬得越高命也就越难保。别再瞻前顾后,也别有不切实际的野心,夹起尾巴为天玄会好好办事才是正道,事情办得好,上面的人自然不会亏待我们。
这是谢荣一直告诫罗澜和伊臣的道理,然而现在,他却自己亲手把这一切都毁了。
伊臣抬头看了看窗外,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白云,澄澈的几乎透明。
然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阴霾。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罗澜。
“我?”
“有三分之一的钱是从你的手上丢掉的,我想先问问你的想法。”伊臣的声音很沉静。
罗澜咬了咬牙。
然后,他站了起来,从裤袋里摸出一枚信封,交到伊臣手里。
信封上写着“辞呈”两个大字,伊臣看见它,倒真是有些意外了。
“罗澜,你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居然想靠辞职来逃避责任?”他觉得有些好笑。
“不辞职还能怎么样!”罗澜哑着嗓子,一只手扯着领带,满头都是冷汗,“这几天我已经想清楚了,谢荣下落不明,那些钱肯定追不回来了,凭我们两个的力量又凑不齐那么多。既然如此,还不如趁天玄会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骗那些员工说公司倒闭了,把他们赶走,我们俩自己逃命!那些年轻的员工都不清楚公司的情况,几个老主管又做不了主,要担责任的只有我们两个股东,只要找不到我们,天玄会就没办法了!”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一把抓住伊臣的手臂:“就这么办吧,伊臣,我们赶快逃走,逃到天玄会找不到的地方去!凭我们的聪明才智和工作资历,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
伊臣默默地看着他,眼眸中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良久,他慢慢扯开了罗澜的手,柔声说:“你啊,怎么会那么傻呢。”
罗澜怔了怔。
但是,伊臣没再多说什么,收起了那封辞职信。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也不再挽留,”他淡淡一笑,“罗澜,能和你共事这些年,我感到很荣幸。祝愿你将来在其他领域能有更好的发展,再会了。”
罗澜难以置信地看着伊臣:“你不跟我一起走?你要在这里傻等着天玄会杀上门来吗?!”
伊臣笑笑:“我只是觉得,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一个人来担责任。毕竟,我们已经不是那种踢球砸坏别人家玻璃,然后拔腿就跑的淘气小男孩了,是不是?”
罗澜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
“伊臣,你真有担当,果然是一个永远都比我强的男人,”他苦笑,“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就总是输给你。不管是比学习,争人气,或者竞选学生干部,我总是差你一截。我也算是个优等生,总以为自己已经很优秀了,但是跟你相比,我永远也不如你那么的冷静睿智,也缺乏你那样的果断和清醒。这一次也是,对不起,是我太糊涂又不够勇敢,我是个懦夫,我对不起你……”
“无用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再东拉西扯的,天玄会就真的该杀上门来了,”伊臣笑了笑,“哦,对了,刚才不应该说再会。今天你从这里走出去的话,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很失望。”
罗澜愣住了。
伊臣还在微笑着,那迷人的笑容就像是一缕和熙的春风。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满了他的肩头。他柔软的发丝随风飘动,俊秀的容颜美得让人心醉,却似乎有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意,隐藏在双眸的深处。
罗澜的整个后背都绷紧了,他的嘴唇哆哆嗦嗦,挣扎着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转身逃出了经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