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当当行在街上,外头人声鼎沸,里边却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李清阅慵慵懒懒斜靠在车壁上,合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李清婳时不时转头看她,鸦羽般长而浓密的睫毛低低趴在下眼睑上,粉嫩菱唇弧度微微下弯,好像哪个不识趣儿的惹了她不高兴,整个人软塌塌的,带着点儿委屈又乖巧的不像话。
方才她坐在马车里等,李清阅的脑袋已经探了进来,可没一秒便猛地往后仰了过去,李清婳心中一惊,以为她踩滑脚不慎跌了下去,下意识便伸手想要拉住她,无奈她跌得太快,李清婳拉了一场空。
赶忙撩开帘子想要想要下车查看,哪知就看到李清阅一脸惊慌半倒在那谭公子的怀里,目光下移,有力的大掌落在纤细而柔软的腰身,让人只看了便脸红心跳。李清婳忙撤回手放下帘子重新坐回了马车里。
这会儿心里好奇得很,很想向李清阅问个清楚。
父亲是想让她嫁给巡盐御史之子,虽说那谢知恒是个庶子,但据说在家里很是受宠。
也恰恰是因着庶出,李清阅这样的商贾出身才有望能够上个正妻。
父亲如今愈来愈有野心,想做盐商,那必然要同巡盐御史搭上关系才行。
那谭公子一看便卓尔不凡,他家若比谢知恒家显赫那还好说,若是不如,恐怕父亲是绝不会同意,李清阅和他也只能是有缘无份。
车停。
李清阅缓缓睁开眼睛,见李清婳正盯着自己,眼神却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便拽了拽她衣袖。
李清婳瞬间回过神来,正对上一双茫茫然的剪水杏眸。
见她想要下车,李清婳拦住了她。
“清阅,那个谭公子......是什么来头?”
李清阅一怔,联想起今日李清婳跑上去跟人家搭话的样子,瞬时明白了些什么。
可就算她们二人成日斗嘴互相不对付,但这终身的大事,李清阅还是不想她自个儿往火坑里跳。
谭思齐可不是什么好人,又傲慢得很,她们这样的人家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清阅:“来头很大,但不是什么良配。”
李清婳:“比谢知恒来头还大?”
李清阅:“他是谭思齐。”
这名字一出,李清婳便知道这来头有多大了。当今丞相嫡长子,谭思齐。
这谭思齐家世好,为人又正派,才华横溢,能文能武。还不靠家中势力走官场,是个难得的奇才。
“那还要什么谢知恒啊?直接谭公子得了,”李清婳掩唇一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奸|情,“你们又郎有情妾有意的。”
李清阅直接五雷轰顶,什么郎有情妾有意?弄了半天不是李清婳想搭上谭思齐这条线,她是误会了自己和谭思齐的关系。
可......方才那一幕又不可避免地浮现在李清阅眼前。
她被谭思齐扯了下去,整个人被压在他怀里,腰间的大掌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了她。
李清阅呼吸一滞,只觉胸腔里砰砰直响,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没待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谭思齐扶着腰推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一副非常嫌弃的样子,还若有所思地垂眸看了看方才覆在她腰间的那只手。
他看着她,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笑,饶有兴味道:“你倒是会投怀送抱。”
李清阅觉着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
这人怎么这般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他将她强拉了下来,却要往她身上安一个投怀送抱。
她就算对阿猫阿狗投怀送抱都不会对他谭思齐,猫猫狗狗至少可爱能惹人怜爱,谭思齐呢?每次见了他都烦。
“我是怎么下来的,谭公子心里比谁都清楚。谭公子若是看清阅实在不顺眼,大可对清阅视而不见,没必要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谭思齐似是觉着好笑,勾唇道:“看你不顺眼?”
他哪里看她不顺眼,分明是她厌他到了极致。
李清阅不理他,自顾自道:“亏得是这湖畔没人,方才若是让旁人看见,那清阅的名声可就全毁了。”顿了顿,李清阅又道,“谭公子如何厌恶清阅都可,但莫拿女子的名声开玩乐,否则对您来说是没什么,清阅这辈子可能就全完了。”
名声......
谭思齐心里莫名有些乱。
“知恒的生辰宴,”谭思齐微俯下身看她,“你别去。”
......
他这话没来由的,明明方才不是这个话题,怎么突然就扯到这儿了?
再说了,凭什么不去啊,他说不去就不去?这大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放弃。还是谭思齐其实是觉着她身份低贱,配不上他那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