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手?”
他蹲在她身前,将方才搁在桌子边上的茶盏往里挪了挪,直挪到她嘴边,就差手把手给她喂嘴里了。
谭思齐觉着荒唐,他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别人?
偏偏这人还不领情,眨了眨眼便啪啦啦开始掉泪。
谭思齐平日里都是见她板着张脸跟他犟,除了第一天来到新环境不适应,谭思齐从未见她服过什么软,更别提在这儿可怜兮兮地哭。
那泪带着灼人的温度,像是砸在谭思齐心里,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水坑,他顿时便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清阅,你怎么了?哭什么?”曹安沐也有些懵,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这是什么撩人的新把戏?
“我......”李清阅抽抽嗒嗒,自己也觉着丢人,但还是倔强地开头崩溃道,“我不想上学了呜呜呜,一点都不想来这里。”
曹安沐有些尴尬,不晓得这话该怎么接才对。
心想你能来这儿你爹得费多大功夫,来了又说不想上,不想上你去跟你爹说一声不就成了,跟我说又有什么用?
谭思齐还在旁边,他竟然在笑。
曹安沐嘴上不得不安慰她:“这......上学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你看,你交到了好朋友呢,我和谭公子都很关心你。”
闻言李清阅哭得更狠了。
啪啪掉泪,也不出声。
看得谭思齐心里像被什么揪着一般。
“别哭了,你以后什么不懂不会,我教你便是。”
这时候顾锵带着阿舟进来了,谭思齐忙站起身来,“把你家主子扶出去,我们去最近的医馆。”
“怎么了这是,昨日不还伶牙俐齿好好的么?”顾锵有些不明就里。
阿舟接过她家小姐,浑身灼人的温度紧贴着她,阿舟瞬间急得就要落泪,被谭思齐一个凌厉的眼神憋了回去。
哭李清阅一个就够搅乱他心思的了,别人还跟着哭进来瞎掺和什么。
几人来到医馆,阿舟和曹安沐的丫鬟阿碧一人一边将李清阅扶了进去、
踉踉跄跄的走不成直路,谭思齐看不过去,又毫无办法。
若不是他一个男子不方便扶那未出阁的姑娘,他早便亲自来了,哪还用得着别人动手。
这家医馆规格不大,见有人来,一个蓄着花白胡须的老大夫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看得人心里着急。
那大夫过来隔着帕子给李清阅把了把脉,轻咳了几声缓缓道:“这位姑娘是染了风寒,我为她抓几副药,回家喝了在被窝里捂着,待出了汗便没事了。”
“大夫,”谭思齐叫住佝偻着身子往药格处走的老者,还是有些不放心,“您确定她真没大事?”
那老大夫哈哈笑出声来,边抓药边道:“公子这是信不过我啊。”
还没待那玉面公子说些什么,老大夫就仿佛猜到了什么,了然道:“不过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这位......”
他刻意顿了顿,又道:“朋友,她烧得确实严重。不过,喝了我配的药,保管药到病除,不除不要钱。”
这下谭思齐才算放下心来,可看着那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好像还是难受得不行。
这在医馆里,大夫都没怎么样,他更不知怎么办。
又不能像她那小丫鬟一样,抱着她叫她躺得舒服一些;也不能像曹安沐那样紧握着她的手。
他只能在一旁看着,跟傻不溜秋的顾锵一起毫无任何作用地看着。
第一次,谭思齐觉着自己好像没什么用。
不过这本来就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若是现在是谢今安生病,顾锵定会鞍前马后、嘘寒问暖,一刻不离。
李清阅和他有什么关系,若不是谭思齐过来,他根本便不会多管闲事。
可谭思齐又作何要多管闲事?顾锵不是第一两天觉着他对这新来的态度奇怪了。
要搁在以前,别说是哪个姑娘,就是他顾锵生病了,他的好兄弟,谭思齐,指定等他病好了都不一定发现得了。
还会在他仿若漫不经心提起的时候来一句:“怎么这么虚弱,该练练了。”
然后,顾锵可以想象,他就会被拉去狂练,只有挨揍没有还手的份儿。
而不是像现在这副鬼样子,明明担心还要憋着,强作镇定。
就现在这个形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夫人生孩子他在外面等呢......
顾锵无比想提点提点他,若是喜欢人家,那绝不能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对人家恶语相向。
看看他对谢今安,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百依百顺,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谭思齐倒好,不怼人说不了话一样,之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能怼,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
但顾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谭思齐这人油盐不进,以他多年的了解,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来个一二三四。
他实在拿不准谭思齐对这姑娘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万一他就只是觉着有趣瞎玩玩,那自个儿岂不反倒是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