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理智即将崩断,少女仍不断后退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到了最后,她终于无法忍受地从鸡舍里一蹿而出,惨叫着逃下山去了。
“真~可怜啊,误入歧途的小姑娘。”被拘在神庙中的恶魔自空中浮现,啧啧叹道,“她大概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的老师也许是有意诱导她这么做呢。”
玛奇玛笑:“所以她才会是个很好的助手。好了,你隐藏一下,不然这里的教会和魔术师会发现你的。”
“好吧。”恶魔低声嘟哝了一句,身形在空中扭曲消失了。
话语之间,山下村民大多已被夏丽所化的死徒转化了成嗜血的怪物。
接到讯息赶来的魔术师们并未救人,而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把火烧了村子。与此同时,奋力驱魔的教会代行者们发现,有个粉发金眸的陌生女人正在血与火的残骸中信步,双手一动,肉眼所及的初生死徒就此命绝,和尚未完全转化的尸体一起化为血沫,场面极为可怖。
不是魔术师,也不是代行者。
面相温柔的美丽女性正用狂徒们闻所未闻的残酷手段快速而精准地碾压过所有理当被排除的生命,快如闪电,摧枯拉朽。
代行者们顿时警觉起来,但教会关于魔术师的记录查无此人,魔术协会的人也完全不认识她,碍于其过于可怕的能力不敢靠近。
有两下子嘛,这女人。看起来年纪是真的小,会是那个制造死徒的魔术师吗?还是急于得到名利、闻讯跑来想分一杯羹的某个魔道继承人呢?
银灰色短发的女性赏金猎人娜塔莉亚思忖着,抽一口烟,看见那个粉色长发的西装丽人杀净了又一地死徒,然后突然蹲下身伸开手臂,安抚性地抱住了一个嚎啕大哭的半大少年——
“玛,玛奇玛小姐!”少年颤抖着在玛奇玛怀里嚎啕大哭,“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大家都——!”
“没事了,小切嗣。”粉发金眸的年轻女人垂眸,神色温柔地拍拍怀中惊惶不已的少年,“我也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看你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没过多久山下就着火了,还到处都是怪物……啊,那边的女士,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她看向娜塔莉亚,而后右手在男孩背后抬起,指尖指向了自己。
!!
银灰色短发的女性心中一动,摸枪欲射一瞬,听到背后传来了粘稠的喷溅声——她扭头一看,只见数头死徒在自己身后晃动着原地迸裂,血浆四溅!
果然是个棘手的家伙。
娜塔莉亚内心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要射击的手收了回去,嘴里烟吐掉,一脚踩灭:“你是……”
美丽的女人温柔一笑,金眸灼灼:“我叫玛奇玛,是个背包客。听说这里有座罕见的神庙就来了……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位女士,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怪物吗?还有村子为什么烧起来了?”
背包客?娜塔莉亚摸了摸枪。
——很可疑啊,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太危险了。
但是这副坦然救人的模样,又让人很难分清这场灾难和她到底有无关系。不过。看魔术协会那帮人和代行者们的样子,他们也在为同样的难题迟疑吧?既然如此的话——
“你们听说过吸血鬼吗?”
英姿飒爽的短发女性音色稍低,上挑的银蓝色双眸眯起,定定地望向不远处通天的火光:“我们称之为死徒,是一种通过吸血来增加同伴的怪物。岛上的人基本都已经变成死徒了。圣堂教会负责祛除异端的代行者不提,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彻底除净死徒。魔术协会那群人的目的就不一样了……他们想要找出制造死徒的人,然后独占那个技术,火应该是他们放的。”
这个人说,死徒是……人为制造的……?
卫宫切嗣身体一颤,攥紧了玛奇玛的衣服,闻嗅着空气中令人欲呕的烧灼气味,逃避一般不愿抬头。然后,他听见玛奇玛小姐温柔的声音点破了他的恐惧:“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说所有这些怪物和乱象,都是因为有人制造出了最初的怪物,然后灾难一路蔓延开来。小切嗣,你对那个把人变成怪物的源头,有什么头绪吗?”
啊?头绪?什么头绪……
男孩张嘴欲言,却如哽住般发出气音,脑海里突然闪现了夏丽变作死徒后意识尚存的悲泣,还有实验室里滚落的空瓶,上面贴了父亲写的标签——
很久之前,父亲曾摸着他的头叹惋过,和死徒不同,人类的寿命对魔术研究来说,实在太过短暂了。魔术师们固然可以通过魔术刻印将研究成果代代相传,但每一代人仍需花费大量时间从头学起,子辈的思路也往往未必能和父辈接续,研究的传承便很可能因此断绝……
少年含泪的眼逐渐失去了光。
“我……知道是谁。”他说。
·
半小时后,枪声响起,少年亲手杀死了父亲。
及时赶到现场的娜塔莉娅看着浸泡在鲜血里满脸不可置信的尸体,以及孩子近乎神经质地按动扳机,弹匣打空后仍想在男人的尸体上再补几枪的机械性动作,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