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束起的少年猛抬头?:“超凶疤嘴男?”
灰原雄点头?,大眼睛忽闪着发出了惊叹:“对啊,超凶的!一出来就把我捅了个对穿,七海也超惨的,夏油前辈你看他!手和肚子都被?捅了!”
“……灰原,让我来说吧。”见夏油杰脸色不对,灰原始终说不到?重点,方才一直沉默的七海建人起身,从另一张病床上坐起,摘下腹部和臂膀上血渍干涸的绷带,露出了伤口愈合后疤痕交错的身体,颀长双腿落地,金发碧眼的混血面孔上显出凝重:
“是个嘴角带疤,眼神凶狠的男人。咒力完全为零,肉|体机能极强,对咒力也有抗性,我们预测不了他的行动,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和那个人撞上之后,我们两?个都被?打成重伤扔出来了。五条前辈知道?情况之后,已经迅速赶过去……”
——是伏黑甚尔。
夏油杰心跳骤停,猛地站起,声音里一向?维持的沉稳谦和被?瞬间打碎:“快给?我地址,我要过去。别愣着,快给?我!硝子,别拦我,你知道?的,那个男人有多危险!上一次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我必须去……辅助监督!”
可恶。那个男人……悟他之前,差点就死在?了那人手里……这么快就又对上了。可恶!
忙乱中,黑发束起的少年抓起一个辅助监督就跑,强迫他立刻带自己前往后辈给?的地址,催着汽车一路加速。车不能开到?野地里,他就立刻甩门下车,在?山脚下的田野间一路狂奔,一路冲到?“帐”所包裹的范畴,目眦欲裂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屏障下,狂风过境般的深山——
大片林木被?夷平,土地和岩石上,都被?刮擦出了触目惊心的巨痕,足可见打斗之激烈!
“悟!悟!”
在?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满目疮痍中,绕过被?倒下的巨木阻断的山路,夏油杰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往上,看见原本?设立在?山腰和山顶的凉亭和神社全都毁了,遍地残垣,不见人影,只有萧瑟的树影在?簌簌作响。遍寻无果,闻嗅着空气里弥漫的新鲜血腥味,少年心烦意乱,浑身发冷,恐惧刺痛了清隽的眉目,声音也逐渐染上了嘶哑:
“可恶……可恶!千万不能有事……那些畜生……!”
“啊——杰——!你怎么来了!”
银发绒绒的高大少年站在?山脚下,朝友人挥舞着右手,身上制服染血,不过看起来挺精神的,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快乐,一路冲刺过来,把友人撞得一个趔趄:“什么啦,这个天塌下来的表情。我一点事都没有哦!人家现在?会?反转术式了啦,咻——一下就好了,超强的!”
夏油杰放下心来,发白的脸色好了些:“他们说,那个伏黑甚尔又出现了……”
戴着墨镜的少年眨眼,活动了一下愈合的手臂,阳光活泼地跳跃在?亮丽的银发上:“哦,对,我刚才和他打了一架,然?后他跑掉了,跑超快的,我没追上。说起来啊,杰,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学会?了反转术式之后,我突然?想通了之前一直都想用用看的厉害术式,但是一直不能试用,不然?会?被?夜蛾老师捶的嘛!这次用上了哦!”
五条悟说着,超开心地把那些轰平了林木,打穿了岩石,在?地上刮出了深沟,也把夏油杰吓了个半死的瞩目巨痕指给?好友——
“看,都是我干的,是不是很壮观!刚刚试过了,感觉一天用几十次都完全没问题哦!”
夏油杰愣了一瞬,按了按前额,揉开紧蹙不去的眉头?,释然?地笑了出来。
“你回去还是要被?夜蛾老师捶啊,悟。”黑发束起的少年说着,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清隽的眉目间染上了明快的笑意,“破坏森林,毁坏植被?,嗯……我刚才在?山顶的时候看见了,那里的小?神社也塌了。环境省肯定要找他麻烦,神道?教的人搞不好也……哇,想想那些社交和文件就可怕。”
五条悟吐舌,语气轻松:“找就找嘛,反正也不是我被?叫去谈话。”
夏油杰想了一下,点头?表示认同:“也是。我们还是学生嘛。”
对啊,不就是这样嘛!被?捶就被?捶啦,反正夜蛾老师和辅助监督们都会?处理好的!不愧是我们,超默契哦!
两?个大孩子快乐地调皮击掌,一起向?山下走去啦!
在?那里,有两?个苦巴巴的辅助监督正无奈地守望着这边,一边祈祷着人完好无损下来,一边头?痛着接下来的巨量工作安排和杂物,脖子伸得快成长颈鹿了。见人平安下来,常年经受高压的辅助监督们顿时松了口气:“五条大人!夏油大人!”
脱下残破外套,露出被?鲜血浸透,绽开了数道?裂缝的白色衬衣,银发绒绒的墨镜少年嬉笑:“在?哭吗,伊野。”
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接过衣服的手抖了一下,哽咽出声:“是的。您平安无事就好。”
五条悟眨眼,验完伤换好衣服后,和友人咬了一会?耳朵,把看起来快要到?承受极限的伊野连人带车一起撵了回去,叫他要哭回高专哭去。然?后他们一起上了另一辆车,在?后座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夏油杰沉思:“所以?这是那个‘神使’吧。那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上一次也是给?盘星教干的活。”
五条悟托腮:“唔,应该是。所以?我们有空再去盘星教看看?”
听?到?这,在?前面开车的辅助监督透过后视镜看他们,忍不住战战兢兢插话:“那个,夏油大人,五条大人,好几个月之前,盘星教就已经解散了,人去楼空,所以?去了也没用……”
五条悟&夏油杰:“!?”
不是吧!虽然?早就知道?那是个有问题的组织,很快就会?解散掉,但这也太快了吧!所以?对方这是连固定的据点都没了,才会?全国?乱跑么!?这下可麻烦了。两?人对视。那个“神使”本?来就神出鬼没的,现在?连据点都没了,要怎么查啊……
怎么查……嗯……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被?他们忽略掉了的……
“对了!”银发绒绒的少年脑中一闪,下巴离开掌心,身体瞬间坐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干净的浅苍蓝眼眸在?墨镜后亮了起来,“杰,有件事一直忘了说,我之前,去了伏黑甚尔家哦!”
黑发束起的少年闻言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家……是伏黑家,不是禅院吧?”
五条悟歪头?,从脑海庞杂的信息里迅速翻找出那一天的记忆:“呃……隔了可能有半年以?上了?对,是伏黑家,不是禅院。他早就脱离禅院了,那边也根本?不管他啦。我去的时候,他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故,他儿子大概是第一次学会?了自己术式,没控制住,把房子毁了,然?后那男人就抛下老婆小?孩消失了。啧啧,连我都看不过眼,真是糟糕到?了极点的男人啊……”
夏油杰头?痛:“……消失了的话,那不是线索又断了吗。而且你也说大半年过去了啊,悟。”所以?说,为什么不早说啊!
银发绒绒的大型儿童闻此?,大笑着拍了一下友人的背,把大半体重卸了上去:“哎呀,杰哥哥,不要心急嘛!先听?我说完。他们家毁了之后,暂住在?外面的公寓里。你猜我去公寓找人的时候,遇见了谁?”
听?到?友人自动切换的称谓,黑发束起的少年心里顿时有了猜测:“玛奇玛小?姐?”
“BINGO!”戴着墨镜的少年右手对友人比了一个正中红心的射击手势,狡黠眨眼,“那个女人,认识伏黑甚尔哦。之前她来东京和你偶遇那次,不是明明带了糖过来,却怎么都不让我吃,说是要给?朋友的小?孩嘛?她说的小?孩就是伏黑甚尔的儿子,伏黑惠,那个天赋强到?毁房子的小?孩哦。我那次去的时候,问她和伏黑甚尔是什么关系,你猜她怎么说?”
抓住友人那根拼命戳自己心口的手指,夏油杰把它推远:“悟,别卖关子……”
“‘捡到?流浪狗,施与它一饭之恩后,狗突然?跑掉了,有点担心,就来看看狗过得怎么样’。”戴着墨镜的少年啧啧出声,摇着头?,亮丽的银发被?抖出了毛茸茸的蓬松感,“我拿到?的资料里说,那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之前经常在?不同的女人家里辗转,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白脸,靠身体笼络女人,让她们给?自己提供住宿,顺便帮他养孩子哦!所以?说,他们可能有过那种关系呢——怎么样!是不是超冲击的!”
五条悟越说越觉得好玩,又开始捏着嗓子,用女高中生的语气感叹:“好恐怖哦,‘妈妈’,是会?把男人当成狗的可怕女人,现在?还想吃掉你呢!杰哥哥,怎么办呀,你要是真的迷上了这种恶劣的女人,会?被?吞得渣都不剩的吧!呜呜,可怜的杰哥哥,好不容易长大到?十八岁,保持了十八年的处男之身,还有这颗宝贵的纯情少年心,要是被?就这么吃掉了——”
前面开车的辅助监督咳了一声,身体抖动了起来,明显忍笑忍得很辛苦,就连车的行进都变得颠簸起来。
悟这家伙,又来!这是第几次搞这种社死话题了,再说就烦了啊!虽然?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真是……
被?车子狠狠震了一下的黑发少年皱眉瞪好友一眼,叫辅助监督好好开车,别笑了,然?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友人那根不甘罢休的手指按下:“悟你够了,没有的事好吗?一天到?晚处男处男处男的,整个咒高最招摇的处男竟在?我身边,叫别人处男也叫得最响……”
嗷!反了反了!杰居然?反嘴这么狠!
戴着墨镜的银发少年闻言,在?宽敞的座位上一滚,猫一样耍起了赖:“讨厌了啦,杰哥哥恼羞成怒了,居然?会?反讽小?悟了,小?悟好害怕哦!荻原快看看这个人,他变了,他也满口都是处男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清纯少年了,小?悟我好伤心呜呜呜——”
在?辅助监督痛苦的忍笑中,两?个臭小?子齐声叫他不许笑,然?后在?车后座上笑叫着打成了一团!
等到?了市区,活动开了手脚的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餐厅,还特意要了包厢,把辅助监督赶回去在?车里待命;检查过房间,确认过那里没人没窗也没咒力残秽后,夏油杰给?侍应生塞了小?费,叫他们暂时不要打扰,然?后关上门,和友人对视一眼坐下:
“悟,之前我们不都在?室外聊?室内被?偷听?了还是麻烦……”
“但是室外有鸟啊。规律无迹可寻的前提下,鸟比人麻烦多了。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喝一口杯子里的甜果汁,戴着墨镜的银发少年音色被?甜味浸润得含糊了一瞬,很快就重新变得清亮起来:“好,接下来进入正题咯!虽然?我们俩从一开始就讨论过,‘妈妈’有不在?场证明,不可能是那个神使,但我依旧认为她可能和盘星教‘神使’有关。杰,我不擅长和她交流,每次都很容易莫名其妙突然?触雷,然?后话题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从她嘴里套话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行吧。”夏油杰面露无奈,一如既往地接受了自从上次好友把玛奇玛惹毛后,就自动落到?了他头?上的沟通工作,“我一有空就去约她。”
五条悟一手挂他脖子,一手握拳前伸,作出鼓气的动作,语气娇俏可爱:“去吧杰哥哥,去征服前方的深渊吧!但是这次,小?悟不能跟你一起了呢,所以?杰哥哥要小?心,千万别被?深渊吃掉哦?”银发少年越说越开心,像头?顶冒出阳光的向?日?葵那样,带着友人一起摇摆,“当然?,如果真被?吃掉了的话,一定要告诉小?悟,小?悟和硝子给?你们煮红豆饭哦——”
……红豆饭个头?啊!
夏油杰怒捶人,五条悟抱头?吐舌打滚,笑得不能自已。
哎呀!春天到?了,杰哥哥也学会?铁拳镇压小?悟了啦!
两?个大号问题儿童在?笑闹中交换了各自所知的信息,再次分?析复盘结束后,看一眼时间,夏油杰打开门叫侍应生进来,让他们上了餐点,迅速吃完,原地解散,南辕北辙地顶着午后的阳光,继续做任务去了——
虽然?这一天里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才刚下午两?点多。
抓人的工作扑空了,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暂时歇息;相反地,马上就会?有别的工作补上空缺,急需他们去完成。更糟糕的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受了重伤,除了养伤外,两?个一年生还要就这次的事报告高专,能做的工作也减少了。因此?,在?此?期间,原本?应该由一年级完成的工作,也会?自动堆到?他们这两?个特级的头?上。
工作量骤然?加大。
连续十几天脚不沾地,就算是向?来活力十足的五条悟都变得话少了些,同样脚不沾地的夏油杰只能在?回高专交任务的时候,与友人的背影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一件意料之中,符合情理,但细想起来却非常糟糕的事情:派出的人手连续几次扑空之后,再一次地,高专对那个神出鬼没的咒灵收集者采取了放任的态度。
和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去做其他任务,完全把情绪抛在?脑后的五条悟不同,夏油杰对此?非常不能接受。
上层的做法,和明知卧榻之侧有刀横在?脖子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落下来,却依旧把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地推过去,随时静候灭顶之灾的来临,有什么区别?就算暂时安排不出人手去追踪那个“神使”,也别采取完全放任的态度,甚至还让他们在?对方再次行动时不必理会?,而是回避以?待啊!就算让他们回避是因为怕再遇上伏黑甚尔导致人手折损,但这依旧太荒谬了。
那个“神使”肯定在?密谋着什么。如果那家伙事成后,不再约束自己的行为,又或者存了颠覆社会?的心思,将目前为止收集的所有咒灵和诅咒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夏油杰的疑问,刚出完任务就接到?了学生电话的夜蛾正道?也很无奈:
“我们人手不够啊,杰。上层的想法和你们的猜测一样,也认为那个人应该就是原盘星教‘神使’。这件事我也和他们谈过,他们表示理解,但真的没有办法。而且往好处想,那个‘神使’重新开始活动之后,我们的压力减轻了一些……”
黑发束起的少年语气急切:“可是夜蛾老师,万一对方把收集的咒灵一次性释放出来——”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对做口型问他的辅助监督做了个继续的手势:“如果真的变成了那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杰,我们只能选择先把眼前能做的都做了。你别想太多。我还有工作,有空再谈。”
断线的忙音在?耳边响起。
【期望个体能有尽可能强的责任感】
再度想起了玛奇玛含笑吐露的话语,同样还有工作的夏油杰深吸口气,闭上了眼,闷头?钻进汽车,任辅助监督把自己送去下一个任务地点,继续用工作清空头?脑:祓除咒灵,吞入腹中,然?后再度奔赴下一个地点,祓除咒灵,再度吞下……祓除吸收,如此?反复,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他明白,高专不让他们和伏黑甚尔对上,是因为还需要他们做更多的工作。
但那些工作并没有比和那男人对上安全。他们依旧是在?以?命相搏,赌一次运气好,赌这次死不掉。人能回避协商,但是诅咒呢?咒灵呢?那些东西?只想人类死啊。一旦那个“神使”不再对咒术师和普通人保持那似是而非的善意,选择了释放咒灵……
——咒灵。从普通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