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人声喧闹嘈杂,落地玻璃窗外,轰鸣的飞机正从跑道上升起。
鹿妍捏着手机,在一片喧闹中原地静默了足足三十秒。
“好的。”宋和颔首,记下老板的指令,继续恭敬地汇报工作,“今年的人工智能峰会在海市举办,这个月……南总?”
顾执南似有察觉,抬眼瞥了眼,不远处,拉着行李箱的行人不断交错擦肩,并无异样。
“没事。”他淡漠收回目光,“继续说。”
航站楼外的出租车内,鹿妍一动不动地杵在后座,愣怔着一声没吭,眼前的手机屏已经暗下去良久。
发呆片刻,她重新解锁手机,屏幕仍停留在十分钟前的搜索内容上。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在网上搜顾执南的名字。
一是觉得没必要,她还没变态到喜欢一个人就刨根问底调查户口的地步,二是——
他说他自己是司机。辍过学,失过业,和朋友一起住在合租公寓里。
直到搜索结果在鹿妍眼前跳转出来的那瞬间,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每一条像是都明晃晃地写着:她是傻X。
顾执南,百科第一条。
T大少年班本科生,海外某一流学府博士生,盛弘资本创始人及CEO,顾仲集团董事会成员。
远远不止。
鹿妍一点点往下翻,仔细看过那些各式各样的镀金头衔,连带着最底下的媒体奖项都没放过。
最新的一条是在今年三月。某家权威财经媒体曾出过一个华人投资者榜,顾执南的名字稳稳当当地跻身进了前十,是前十人中最年轻的一位。
看完,她又重新退回最上方,照片栏中是一张媒体图的截影,男人正在某科技论坛上发言,模糊像素都难掩他英隽的五官。
自从三年前回国,顾执南在网络上流出的照片极少,本人似乎一直都非常低调。
不同圈层的人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鹿妍每天都在为对方的濒临失业犯愁,却从没想过,他才是蹙下眉头就能让无数人失业的那个人。
那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算什么?
“小姐,你去哪儿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鹿妍,见她发了半天呆,忍不住问。
“佰——”她的行李还在顾执南的公寓里。鹿妍一顿,却改了口,报了个地址,“去绝情酒吧。”
“好嘞。”
车一路无声地从机场驶离,上了高速,直接开进市区,鹿妍望着窗外逐渐热闹的景色,脑袋钝得有些转不动。
她想现在就给顾执南打电话,想直接问他,骗她这么久是为什么。
是被她骚扰得无法拒绝,还是看她蒙在鼓里觉得好玩。
那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是真的被打动过。
其实想想,他只答应过做自己的约会对象,也吻过她耳朵,抱过她,却从没挑明两人间的关系。
似乎都不用问了。
通讯录都打开了,鹿妍垂下眼停顿了会,还是拨了上方高姝雅的电话:“丫丫。”
“嗳妍妍,阿姨已经上飞机了?”高姝雅接起。
“嗯。”鹿妍问,“你那里有酒吗?”
“你现在想喝酒?”高姝雅的酒吧平时下午六点才开门,她愣了瞬,听出鹿妍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有有,我等下让小周他们提前把绝情给开了,你直接过来就行……怎么了这是?”
鹿妍没有多说,聊了几句,还算镇定地挂断了电话。
到绝情时,时间堪堪下午五点。这条巷子里坐落满了酒吧,夜晚混着小吃烧烤摊尤其热闹,只是现在来得太早,街巷里人影寥落。
酒保还在理桌椅擦酒杯,高姝雅靠着吧台,没把手里的酒递给鹿妍:“你还没吃完饭呢吧?空腹喝酒怎么行?”
“……不吃了,”鹿妍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不想说,抿了抿唇,“你给我吧。”
她那双无辜清纯的小鹿眼实在太有欺骗性,高姝雅拗不过,还是把酒给了鹿妍。
怎么送妈妈去趟机场,回来就这样了?
想家了?
高姝雅百思不得其解,心惊肉跳地眼看鹿妍一杯杯酒往下灌,从十几度的啤酒灌到洋酒,喝酒如喝下午茶,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吭。
“行了妍妍——再喝下去要出事了!”高姝雅跟调酒师交换了个眼神,挡住鹿妍的酒杯,“到底怎么了?”
鹿妍摇摇头,正想说些什么,搁在酒杯旁的手机开始震鸣。
“是顾执南的电话。”高姝雅看了看,“你不接吗?”
鹿妍差点就要接起来。
他不久前才下的飞机,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到公寓了。
……到哪个公寓?
空腹喝了几杯酒,鹿妍酒意泛得很快,但丝毫不影响她想起刚才看的新闻报道。顾执南手里光是地产置业就投资了十余家公司,那些和朋友合租公寓的鬼话,恐怕全世界只能骗到她。
顾执南的来电显示还在亮着,她默不作声地等了会,挂了电话。
思忖须臾,直截了当地关机。
“……”高姝雅见状,惊愕地杯子都拿不稳,直觉是两人之间出了什么感情矛盾,“顾——”
“丫丫,我有点晕,”鹿妍收起手机,站起来时有些踉跄,抿出两个恹恹的小梨涡,“能到楼上睡一会吗?”
高姝雅登时收回到口的疑问:“可以啊。”
酒吧二楼是宿舍,有时腾给店员住一段时间,有时让给醉如烂泥回不了家的客人睡一晚。其中一间是高姝雅的房间,她平时待得太晚懒得回去时,就凑合在这睡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