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采嘴里说这些话,可话儿却未曾到心里去。这?些年蕊儿服饰他虽然尽心,可他也?不缺人侍候。温吞的人总是容易被忽略的,更何况蕊儿只是个婢女。
天儿轻轻的偎依在兰月娥的怀中,已生出了困倦之意。兰月娥就像是最温和的慈母,轻轻安抚自己儿子。可她姿态虽然温柔,心中盘算却没有停。安郎现在还惦念带着她,给她这般待遇,可不是因为自己为他生了个儿子。
天儿长这么大,安雪采这?个当爹的几时有嘘寒问暖过?
兰月娥在跑路时候具有VIP待遇,还不是她有用。
别看安郎一副心灰若死模样,这?小心思一套一套的。大家相识一场,这?里面谁不明白谁呢?
兰月娥心里也?唏嘘。
当初她挑安雪采,是觉得安雪采英雄盖世。再后来她回归现实,念及有个栖身之所也?不错。
自己都卑微如斯,可是上天偏生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兰月娥:房子塌了塌了。
这?是真塌房,连地盘都被踹了那种。
安郎不但没有发?达,还让她这?几年青春赔了个彻底。
悲愤是没有用了,兰月娥也想着自己未来如何是好。
似她这?样的女子,也?不适合过一些苦日子的。她聪明、美貌,努力又上进。纵然自己出身贫寒,这?世间的好东西却都应该属于自己。
没道理?自己会过得比叶凝霜差。
自打她遇到了安雪采,叶凝霜就成为了兰月娥的标杆,处处比较。
本来叶凝霜不过是兰月娥事业线上小怪,如今却成为兰月娥啃都啃不下的硬骨头。
那股子嫉意狠狠啃咬兰月娥的心底,使得兰月娥也不知晓多难受。
两个人争一头猪,那猪怎么看怎么好,就算以后不争了,兰月娥也恨着跟她竞争的对手。所谓脱粉不脱黑,便是这个道理?。哪怕现在兰月娥对安雪采心思淡了,想要跳槽了,对叶凝霜的恨意也未曾淡过。
兰月娥看着安雪采对蕊儿的态度,也?没什么兔死狐悲之想。她主要是觉得安雪采这?个人为人不怎样,现在输了能放自己走?
安郎好颜面,只怕是不能允。
这?么些年,自己也?贴了不少,可男人就是这么一副德性,哪里能轻易饶了自己。
想到了这?里,兰月娥伸出手指,轻轻一拢自己的发?丝。
她想起那一年萧玉锦去了津州,将安雪采迷得神魂颠倒。安雪采满眼都是这个小公主,做梦都想有个高门妻子。哪怕兰月娥为了他生了个儿子,也?没能真入安雪采的眼,让安雪采上心。也?不知怎么了,兰月娥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对安雪采那点儿情意也烟消云散。
可她要是聪明,那时候就走了,为什么偏生要留下来?
因为那时候安雪采看着似模似样,也?是一副过得去的样子。因为那时候兰月娥正和叶凝霜、萧玉锦较着劲儿。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自己是被挑剩下那个。小时候和弟弟相比,自己是被挑剩下了,被卖了换口粮。等?她年纪大了些,有个便宜姐姐待她好,妓子一条命却也及不上一个千金小姐。她替安雪采生了个儿子,安雪采眼珠子却往萧玉锦身上瞄。只要萧玉锦一个眼神,自己仿佛什么都不是。
说一千道一万,她那时候可能也列了许多利弊供自己参考,可实际上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到现在她是比较宝贝金贵,安雪采没娶个正经主母,跑路不在乎蕊儿却带了自己。
可那又怎么样,安雪采已经破产了。
兰月娥咽下了唇瓣一缕酸涩。
兰月娥啊兰月娥,你落在了这?个地步又怪谁?还不是怪自己争强好胜,非要争这?口气。
兰月娥已经开始自我反省起来。这?让兰月娥觉得是个好开头,毕竟懂得反省才会令人进步。
她抬起头来,这?般瞧着安雪采。
这?几年间,兰月娥对安雪采表情一直比较套路,可如今眼底却也出现了一抹温柔之情。
这?么真?情实感的眼神,是好久都没出现在兰月娥眼里。
她想起自己初遇安雪采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安雪采丰神俊朗,才华横溢,温雅中掩不住他勃勃的英气。那时候的他,看上去是那么干净,就像旭日东升,仿佛一下子照亮了自己的心扉。
这?么一副英气出挑模样,顿时一下子击中了兰月娥的心扉,使得她为之动容。
那时安雪采虽有妻室,可对于兰月娥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无论如何,她总是对安雪采真?心实意过的,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兰月娥人生中稀罕之事。若说要归罪于谁,怪只怪卫玄这?个死瘸子,冷冰冰的剥削着下属,又有许多手段控制。她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自然要去另觅前程。
这?么想着时,兰月娥觉得人生很艰难。
如此思之,她念及自己人生中唯一一缕柔情,眼神更温柔得好似要滴出水来,好像染上了一层蜜糖。
她这副样子看起来,也?是既温柔,又多情。
她说着宽慰安雪采的话:“安郎,此事你也?不必介意,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介意一时得失。以你之能,定然能东山再起。”
兰月娥这么宽慰,也?已经十分娴熟了。她总是捡了好听的和安雪采听,说顺他心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