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政没听清,微微眯起眼。“什么?”
“橘子皮和生姜一起泡水喝,感冒很快就能好。”顾衿轻快的说了一遍,微笑着跟他招手。“再见啦。”
在六月的晚风中,顾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灰色老旧的楼群里。
旁政送顾家母女回去,也没有再和那些狐朋狗友接着闹夜场,而是老老实实回了家。
一进家门,不出预料的,自己爹妈正在客厅的沙发里等他,见他回来,旁夫人忙迎了上去。
“你今天一进门我就听出来你有点感冒,是不是这几天连着在外头喝酒了?晚上回去也不好好心疼自个儿,快喝点热水,我给你找药。”
旁政扔了车钥匙,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来。茶几上有果盘,正好放着几个桃儿和橘子。
这季节不是吃橘子的时候,摆着图好看罢了,他顺手拿一个剥了起来。
“送回去了?”旁磊推了推老花镜,问道。
“回了。”
“她们娘俩现在住哪儿?”
“老四方街那边,第三机械厂的家属楼。”
旁磊叹了口气,“那头都是老房子了,少说也有二十年了,估计在这儿置办一套房子娘俩把手头的积蓄都花了啊……”
旁夫人端着药也感慨,“可不是吗,这些年不见,若萍变化太大了。想当年在海岛,她领着孩子去写生,她在前头走,穿着裙子,那帮小崽就跟在后头闹啊喊啊,可是咱们岛上的最好看的景儿了。”
旁政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啪的一声把剥好的橘子皮扔到了杯里,兴致勃勃的看着青绿色的果皮在杯里沉浮。
“哎——你这孩子!”旁夫人不满。“有药你不吃,又是跟什么地方学来的怪招子。”
“张嫂,给我切两块儿姜。”旁政没理旁夫人的话,回头跟厨房忙活的家政阿姨淡淡道。
“他不爱吃药,喝点姜水祛祛寒气也好。”旁磊摆摆手示意夫人安静下来,他也不喜欢男孩儿那么娇惯,有点头疼脑热的就吃药养着。
“我问你,你对顾衿印象怎么样?”
旁政正低头玩手机,躺在沙发里懒懒的。“嗯?什么怎么样?”
“我是问你,这女孩子你感觉怎么样?要是还行,我瞧着这丫头哪儿哪儿都好,你跟她……处着试试?”
“哪儿哪儿都好?”旁政把话重复了一遍,半晌才从手机中抬起头,慢条斯理儿的。“您这是杨白劳,想把我当喜儿抵债啊。”
旁磊被戳中了心事,脸上过意不去,“胡说八道你!”
“那么好一个闺女给你,身家清清白白的,我跟你妈也知根知底儿,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旁政这小子反骨,典型属于气死他爹不偿命的那种,“倒是不委屈我,我就怕把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给委屈了,我多脏啊。”
旁磊气结,摆出一副今天不谈明白咱俩誓不罢休的架势来。“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我问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能守着那白梓卿过一辈子?那姑娘我跟你妈当初是怎么都瞧不上的,你们说要结婚我们尊重你也没拦着,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现在怎么着,哦,你要因为这么个人不过日子了?单着一辈子?”
旁政听到白梓卿这个名字时,脸一下就变了。“好端端的你提她干什么。”
“老旁头,咱俩当初可是说好的,我在外头不给你惹麻烦规规矩矩做生意,您老也别管我的事儿,这刚多长时间啊,就反悔了?”
旁夫人怕父子两个因为这事儿掐架,赶紧中间调停。“你爸这不也是惦记你,心想着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就处着试试,再说了,顾衿那丫头确实不错,这些年跟她妈过的苦,也没说让你跟她马上就结婚,先当朋友聊着,合适不合适的……咱以后再说。”
旁磊听到夫人这么说,表情缓和不少,似乎十分赞同。
旁政把桌上那杯泡了橘子皮和姜片儿的水端起来一口干了,答应的很干脆。
“行啊。”
旁磊和夫人面露喜色,不无惊讶。“真的?”
“您二老这么前仆后继的说服我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失望啊,但您要想用我来平您心里对顾家的那点儿愧——”
旁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往楼上走。
“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别回头跟战友的债没还清又让您儿子糟蹋了人家闺女,这情,欠的可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