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是留下不少衣裳么?随便捡一件都能穿。”
“那死人穿过的衣裳,你不嫌晦气我还嫌晦气呢。”说着,杨爱国筷头一伸,就叼走了一个大鸡腿。
王婆子连忙伸手来拦:“把鸡腿给老娘放下!”
从杨爱国碗里把鸡腿抢回来,放到白芙碗里:“今天这顿小妮儿先吃,她吃完了咱们再吃,只要她吃的下,谁也不能抢。”
这话一出,之前埋头喝鸡汤的几个大孙子不高兴了,顿时就想嚷嚷,结果被自家亲妈一把摁了下去。
“这就是顿断头饭,你们谁吃了,我也把你们扔山上去。”
声音不小,桌上的人都听见,除了正在扒干饭的白芙,其他人筷头都伸不出去了,爱国媳妇干笑一声,转移话题:“娘,爹还没回来,我去盛点儿温起来,留着他回来吃。”
“别管他,这老不死的是和我怄气呢,真要那么有骨气,今天在家拦着我,我都喊他一声爷们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就是个没卵蛋的老瘪犊子。”王婆子骂起自家男人也丝毫不嘴软。
白芙啥都不管,专心干饭。
她得吃饱了,等上了山,才有力气逃。
两个鸡腿,两个鸡翅,还有一碗干饭,白芙吃的靠在椅子上直哼哼。
杨爱国嬉皮笑脸的跟进了房间,跟王婆子撒娇卖乖的要钱,王婆子被缠的没办法,也怕老大那个扫帚星霉运传给亲儿子,就把杨爱国轰出去,自己打开柜子,从里面数了十块钱毛票,出去给了杨爱国。
从头至尾,王婆子都没想过避开白芙。
也对,白芙就是个傻子,谁会刻意避开一个傻子呢?
吃过晚饭,王婆子翻出来一堆衣裳,从夏天的短袖到冬天的棉袄,这是准备送白芙上路的‘寿衣’。
“娘,石头的棉袄我取来了。”
爱国媳妇举着煤油灯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着件破棉袄。
王婆子将棉袄接过来,把之前收拾出来的棉袄递给爱国媳妇:“这棉袄还是新的呢,给这死丫头穿就是浪费,你拿回去改改,留着冬天给石头穿。”
“欸。”爱国媳妇接过棉袄,又举着煤油灯出去了。
王婆子又数了数衣裳,五件三条,算得上厚葬了。
一直到深夜,杨瘸子都没回来,王婆子也不管,直接歇了煤油灯就睡下了,天空中月亮很亮,把屋子里都照的跟白昼似的,白芙蜷缩在踏板上,她是没有资格上床的。
她一直熬着,伸手拆着棉袄上嘎吱窝里的补丁。
等到王婆子睡熟了,她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因为吃饱了饭,也有了力气,偷偷的扒拉王婆子的裤子,装钱的柜门钥匙,就在裤兜里。
钥匙取的很顺利。
白芙心脏‘砰砰砰’的跳着。
她很紧张,又很兴奋,她知道,这柜子里有厂里发下来的赔偿金八百块钱,还有老杨家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想到这恶毒的一家人接下来要对她做的那些事,她就觉得,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没什么不对的。
毕竟这一家人要的是她的命。
她已经想好了,一旦下了山,她就往县城孤儿院跑。
结合书里的这段时期的描写,县城里将会送一批孩子到省城教养院,然后教养院里集合了五百七十多个孩子,送到豫省去,那边有吃的,也有人抚养。
柜门打开有‘吱嘎’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显耳。
白芙吓的直哆嗦。
好在王婆子睡的死,没有醒,从里面掏出一个手帕包,展开手帕,将钱全都拿出来,然后又把手帕塞了回去,重新锁起来,钥匙塞回裤兜里。
做完这一切,白芙已经紧张的开始尿急了。
钱从棉袄咯吱窝的补丁里往里面塞,一直移到下摆处才作罢,白芙这才迷迷糊糊的趴在踏板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白芙就被拉扯着开始穿衣裳。
上半身,背心,短袖,衬衫,春秋衣,棉袄。
下半身,秋裤,毛裤,棉裤。
杨爱国扛着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傻子,趁着夜色就上了山。
王婆子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在门口撒了把糯米,转身回了家。
白芙趴在杨爱国的肩膀上,借着月色看向越来越远的大杨村,又闭上了眼睛。
得养精蓄锐。
真正的考验天亮了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