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盯着时慕看，也不说话。
不知为何，时慕觉得顾然好像变了。以前看他的时候，眼神丝毫没有一丝焦距，而现在的他，眼里好像不止有了焦距，仿佛有了光。
时慕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然，小然。”
下一瞬顾然直接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扯进了怀里。
“慕慕。”
时慕纳闷了，顾然从来没有叫过他慕慕。
门在这时候开了，一个中年女子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也并没有多大疑惑。
家里有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孩子，她已经习惯了，她并不怪顾然，因为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
她收拾着眼前凌乱的东西，道“然然呀，你怎么又闹脾气了，还抱着哥哥坐地上干嘛，快起来，地上凉，而且都是碎渣，渣到人会疼的哦。”
她也并没有指望他有多听她的话，没想到，顾然却依言放开时慕，拉着他远离了那块危险之地。
秦琴维持着捡东西的样子僵在原地。
不可置信的道“然然，你，你刚刚为什么要拉着哥哥走开。”
时慕也被震惊了，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道“因为碎片会扎到慕慕，他会疼。”
秦琴捂着嘴哭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听过他这么完整平静的说出一句话。
这句话给她带来了无限的惊喜。
“老顾，你快来呀。”
声音从远处由远及近传过来。
“来了，来了，然然怎么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她坐在地上哭，还以为他儿子又做什么让她伤心的事了。
他抱住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儿子他也不是故意的，有什么火冲我发，都是我的错。”
她哭着摇头道“不是，你看看然然有什么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看过去，顾然跟时慕站在角落里，背挺得很直，眼晴里也有了色彩，不再是以往的呆滞，变得灵动起来。
他的心像一下子悬空了一般，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然然，我们是谁。”
顾然摇摇头。
顾未明一个历经半百的人，此时也朦胧了双眼，此刻能做的也只是跪在地上感谢上苍。
“老天爷呀，你这是开眼了吗。”
“老顾，我们这么多年求得神拜得佛终于有用了。”
时慕此刻的心情也复杂多了，顾然刚被鬼上过身，这自己刚被咬，他就恢复正常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是谁。”
“慕慕。”
“那你又是谁。”
顾然摇摇头。
这是什么逻辑，不记得爸妈，不记得自己，怎么会记得他。
等两人精神平稳之后，时慕方说了刚才的事情，只是把被鬼上身跟深梵的那一段去了。
秦琴道“哎，也是天意如此，他今天就要吵着见你，没想到我还有看到然然清明的一天，谢谢你了慕慕。”
“不不，师娘，哪里的话，这就严重了，我照顾小然也是应该的。”
“他是傻子也好，是什么都好，我都能照顾他，无怨无悔，可是以往我就在想没了我们，他怎么办，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偶尔想起来找爸爸妈妈。”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顾未明坐在旁边搂着他的妻子，“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过几天我要告诉全部人，我儿子是个正常人了，让那些暗地里嘲笑我们的人好好看看。”
时慕觉得他老呆在这里也不是问题，想必他们有好多话要说。
“那师傅，师娘，我先回去了，有事您再找我。”
一听说他要走，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顾然慌了，一把搂住她的腰，“你要走，不要，不要丢下我，我怕。”
时慕有些尴尬，拍拍他的手“不要怕，这里是你的家，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哥哥要走了，哥哥也有自己的家，你要是乖乖的，哥哥过几天再来看你。”
顾未明笑道“我这个儿子还真的是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爱粘着你。”
时慕摸了摸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你有我的电话，可以给哥哥打电话，你要是不听哥哥的话，哥哥就不来看你了。”
顾然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
“这才是好孩子。”
顾然亲自把时慕送到门外，还一步三回头的望向他，直到没有了他的身影方跟着爸妈回家。
时慕心不在焉的看着车，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怎么都觉得有一丝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