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浅摆动一下腰肢,毫不客气地往软枕上一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才好整以暇地道:“为什么不好笑?每天装瘸子的滋味难道好受?”
这个驾轻就熟的动作,仿佛是已经对他这辆马车已经格外熟悉了似的。
许珵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下意识地抻直了些,微微一笑,“的确,本王也觉得这实在好笑。”
“那不就结了。”霍云浅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他,“到王府了叫我一声,我先补一觉,今天起太早了。”
闭上眼睛,霍云浅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但当真没有再听到许珵说一句话。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拉着她这种传出绯闻的女人去他老婆的六周年忌日,是想把他媳妇他儿子都气到从地下爬起来索命吗?
还特地躲在马车里等她,分明就是有话要说,到底还有什么难开口的?
霍云浅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在马车上开个洞,她跳车下去直接回家得了。
看着少女瘦削的后背,许珵一时有些怔忡。
他不是圣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这样一个娇小的人影。
或许从她在宫宴上对着他婷婷走来的身影开始;
从他的唇擦过了她的粉颊开始;
又或许是开州之行,从她熬夜监工赶制木牛时,一抬头露出的疲惫却斗志满满的神情开始;
从他睁开眼睛,看到她强忍困意却恪尽职守地守夜开始;
甚至从她将震云的缰绳丢给他,露出那个轻蔑的眼神开始……
就是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有了那个娇小却坚强的身影了吧。
虽然有时候倔强到令人头痛,虽然有时候会对他莫名地露出憎恨的目光。
他想知道这莫名的憎恨是什么,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让她讨厌、甚至憎恨自己。
霓儿临死前也曾开玩笑地说,哪怕只是不带感情的联姻,也希望将来有一个更好的女人重新来到他的身边、好好照顾他。
但在阖上眼睛之前,霓儿仍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艰难地说说,更希望他能找到可以相爱的新人,忘了她、也忘了林家。
忘了林家……他可以。
但是忘记那个曾经为他孕育了儿子的发妻,他做不到。
放下旧人的确不容易,可是英居士说,他要的并不是与一人“从头来过”,或让不可能回溯的事“重新来过”,而是去接受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
许珵的眸光重新聚焦,看着面前侧躺的背影,想要伸手去轻拍她的肩膀,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颤,竟有些不听使唤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甚至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地往前一伸……
隐约听到身后有动静,霍云浅心中动了动,立即开始期待起这个老鳏夫的开场白。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腰部往下的位置,多了一个温热的……
想也没想,霍云浅羞愤地起身,扬手一个巴掌送了出去。
“啪!”
许珵捂着脸看她,自己也满心无辜,甚至有些懊恼。
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摸到了那里!
他只是想拍她的肩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