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于迢迢从混沌回?来后,崔晗在人间苦苦寻觅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从那日以后,他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附近,生怕她会再次消失。
最初于迢迢只以为崔晗只是白天黏她。
终于有一天,她大半夜睡不着出来透气,前脚刚走出屋,后脚立马碰上抱剑守门的崔晗。
瞧见这人局促不安的模样,于迢迢立马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她哭笑不得:“师兄,如今这里是无妄门地界,周边到处都是阵法又有巡山弟子不会出事的……”
“……”
崔晗眼睫轻颤,别扭地低下脑袋,没不吭声。
“我答应过?你,不会走的。”
“……”
于迢迢无奈,开口又劝:“师兄,你这大半夜蹲在这,若是叫其他弟子撞见了,定?会吓到人家的。”
瞧见那人目光闪动,于迢迢还以为自己的话?起效了,谁知那人顿足飞身,窜入了屋旁的一颗高树上,将?身形隐匿在枝叶之中。
他的态度极为诚恳:“这样就看不见了。”
于迢迢:“……”
她只是想劝人回去,不是叫他上树啊!
好说歹说,于迢迢才将?人从树上哄下来。
如今还是初春,近日多雨水,夜里水汽也重。
不经意间触及崔晗冰凉的皮肤,她心叹一声,也不能让人干站在外面,便将他带回了屋中。
不过?是几步之距,可于迢迢却感受得到这人行动间却十分拘束。
走到了门口,那人突然停下脚步,不再上前了。
她心中觉得好笑,便回头看他:“师兄,你方才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怎么现在叫你进来你又不敢了?”
崔晗脸上很快浮上了一丝红晕,与她目光相对不过?一秒,他飞快地敛眉瞥开视线,底气不足地否认道:“没有。”
他一再纠结,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抬步进屋,他不敢乱动,就坐在桌前,手里攥着剑,极为拘束。
于迢迢叫他把剑放下,他便放;叫他喝茶,他就喝,仿佛没有自己的思想,任凭命令行事。
瞧见那人将?滚烫的茶杯捏在手中,皮肤已经烫出了一大片红,于迢迢心中一惊,赶忙上前将?杯子从他手中夺下。
“师兄!”
方才,她怕这人冷,便沏了热茶,冒着白烟。她不过?就是将茶盏搁在他面前,顺口说了句喝茶,若是旁人看到上面腾着的白烟定?会等茶再凉一些?。
可谁知,这人竟跟丢了魂似的,她话才一落,他便直接就上手了。
被嗔怪声惊回?了魂,崔晗眨了眨眼,默默地收回目光望着自己的手心?,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崔晗虽看似面色平静,可于迢迢从他的眼神看出这人心神不宁。
她又气又急,忙从储灵囊中翻找出烫伤药膏,掰过他的手,小心翼翼擦拭伤患处。
借着昏暗的烛光,崔晗凝着她认真的眉目,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眉心?稍有舒展。可接着灯火,他又觉得有几分不真切。
消失了三年的人,突然回来了……
小师妹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年,他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半分踪迹。
光明神殿的学士告诉他,天道化?身其实与常人无异,会伤痛生死,肉身虽会毁,但是神识永不灭,只是归天罢了。
那时他心?中又喜又怕,喜为小师妹还活在某处,怕为小师妹走后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听闻天眼是唯一能与天道沟通之处,他寻到天眼之下,等了三月……天眼未开。
途经的一个修士告诉他,天眼未开,那便是天道还未归天,不必再等了。
得知师妹没有归天……还在人间的某个角落。他又踏上了寻觅之途。
他怕当初会不会因为巫灵导致小师妹虽肉身俱损,却无法归天
为了寻到她,他走遍天涯海角,一次次失落碰壁,他早已做好了寻上一辈子的打算,可好在——
三年……小师妹终于回来了。
从一个张扬轻狂的少年被渐渐磨平棱角,变得温和内敛,他将?所?有的事都放在心中。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可是,现在他有小师妹了。
他心?中积攒了许多情绪,许多事。他想宣泄于口,可每次一瞧见小师妹,却紧张地说不出话。
他心?中暗恼,看向?于迢迢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委屈和迷茫。
他是知道方师弟是如何与姜夕姑娘相处的。
方师弟虽平日话也并非很多?,却每次一开口就能把平日不苟言笑的姜夕姑娘哄得耳红面赤。
崔晗认真地回想他与师妹二人相处时,自己跟在小师妹身后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当初,就连方师弟也奇怪地问他,他的小师姐一向?活泼好动,是怎么受得住他这种闷葫芦。
虽面上不肯承认,可崔晗暗地里还是纠结几日,他本欲想要将?这毛病改掉,可惜……
—
好在烫伤的面积不大,于迢迢很快就把伤患处清理完毕。
将?瓶瓶罐罐收拾好,于迢迢一抬眼便看到那人紧蹙的双眉,她迟疑“师兄?”
崔晗猛然回神。
于迢迢轻叹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搁置在桌案上,正对在他面前坐下,与他平视。
“师兄,你是不是有话?想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