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冯玉兰就收拾好了。
旅行包里装着换洗衣物,两个柳条筐子里装着鸡蛋和咸鸭蛋,用稻草垫着，省得碰烂了。柳志远和柳志广都换了干净褂子，穿着黑布鞋，戴着草帽，很精神。
柳根发留下来看家，说家里离不开人,都走了哪行啊？他也想虎娃,可小樱那里住不下,只好等下一回了。
冯玉兰明白当家的舍不得工分，想多挣几个，就让她全权代表了。
到了半晌午,一辆军用大卡车开来了。
冯玉兰跟志远志广上了车，村民们笑嘻嘻地围观着，一脸羡慕。
柳根发挥着手,大声喊着：“志江他娘，你早点回来啊！”
“好！”冯玉兰扳着车挡板，乐呵呵的。
卡车一路奔驰,到驻地时已是中午。
冯玉兰一下车,就看到小樱带着虎娃在大门口等着。虎娃们穿着白衬衣，蓝裤子，带着小草帽排成一队，看到奶奶就摆着小手,扯着嗓子喊：“奶奶！二叔！三叔！”
“樱子，虎娃！”
冯玉兰紧走几步，虎娃们已经扑过来了。一个一个抱着大腿，揪着衣襟，喊着：“奶奶！”“奶奶！”
“虎娃！”
冯玉兰眼圈一热，虎娃们长高了，都到她的腰窝了。
柳小樱接过旅行包，喊了声：“娘！”
她算准了时间，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人等到了。
“姐！”
志远和志广挎着柳条筐子，穿着白粗布褂子和蓝裤子，有些拘束。
“虎娃，快喊二叔！”
“二叔好！”
“还有三叔呢？”
“三叔好！”
虎娃们大声喊着，志远和志广腼腆地笑着。
“娘，介绍信呢？快拿出来……”
柳小樱办了出入手续，就带着家人进了家属院。
虎娃们照旧排着队，甩着小胳膊，把地跺得咚咚响，可神气了。冯玉兰呵呵笑着，虎娃们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顽皮可爱。
志远和志广是第二次来，对大院还有印象。
赶在星期天，到处都是人。
柳小樱一路走着，净是打招呼的。
因为虎娃的缘故，同志们都认识她，知道她就是柳小樱，“五胞胎”的妈妈。虎娃们也习惯了，见了男同志就喊“叔叔好！”，见了女同志就喊“阿姨好！”，嘴巴可甜了。
冯玉兰跟小樱悄悄地说：“虎娃长了个巧嘴，一点都不怕人！”
柳小樱美滋滋的。
心说，这是教育得好啊。
*
到了宿舍，柳小樱就忙乎开了。
打了一盆水，让娘和志远志广洗一把。
虎娃拿着毛巾，在一旁等着，跟个小大人似的。还指着保温桶说：“奶奶，我妈妈熬了酸梅汤，可好喝了！”
说着，就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搁在矮桌上。
“奶奶，快尝尝！”
冯玉兰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可解暑了。
“二叔，三叔，这个给你！”
志远和志广喝着酸梅汤，直咧嘴。
柳小樱笑着说，“娘，您先歇着，我去做饭！”
“小樱，娘带了咸鸭蛋，一早煮了几个，就着吃吧……”
“好，那就切一盘当菜吃！”
柳小樱系上围裙，进了小棚子。
志远和志广也提着筐子，跟了过去。
宿舍里就剩下虎娃和冯玉兰了。虎娃从抽屉里拿出糖盒子，打开来，捏了一颗水果糖，塞到奶奶手里。
“奶奶，您吃糖！”
这是虎娃攒下来的，说留给爷爷奶奶吃。
冯玉兰笑着说：“虎娃真懂事，跟奶奶说你是大虎还是二虎啊？”
“奶奶，您猜猜？”
虎娃咧着小嘴，眼睛亮亮的，透着一丝狡猾。
冯玉兰瞅着娃娃，呵呵笑道：“奶奶知道了，你是大虎！”
大虎被识破了，就扎到人堆里。
其他几个也调皮地问：“奶奶，您猜猜我是老几啊？”冯玉兰哪里猜得出来，就揪住一个说：“奶奶知道，你是三虎！”
“奶奶，我不是三虎，他才是！”
冯玉兰略施小计，把五个娃娃都认出来了。
可过一会儿又混淆了。
虎娃们乐此不疲，猜谜游戏是最拿手的，见谁都想耍一耍。
正热闹着，志广推门进来了。
大虎就捏着一颗糖果，说：“三叔，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