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苓自顾四处奔波,治病救人,却有不少眼睛牢牢盯着这新冒出的巫医。
“那贱婢又去了景府?”当听到仆从禀报,巫汤满面阴沉,放下了手中酒瓮。
身为郢都最有名的游巫,巫汤可是诸多卿士的座上宾,而他最擅长的,正是咒祝祛疾。精妙的砭石、推按手法不说,熬制汤药,起舞请神也是拿手本领。大多没有私巫的人家,都会请他代为医病,年节时还会兼任驱邪除祟的重任。
这一手本领,让他在郢都内城起了宅院,每年不知要收多少钱帛珍玩,还不是人人都能请到。有朝一日,在楚地呆腻了,他还能前往异国,担任大巫。只要名声显赫,就算诸国公侯也得好生礼敬。
谁曾想,这样的日子,竟然会被一个刚到郢都的年轻女子打破。
想那郑国来的公孙黑肱,花费了百金,才让他赐下汤药。巫汤当然知道,自己给的药未必管用,不过区区质子,正是要他多花些钱才好。哪料药还未喝完,郑府就冒出了个巫医,轻轻松松治好了郑公孙的喘疾。
得知此事,巫汤勃然大怒,诅咒起誓,再也不为郑人治病。还没等怒火消去,又传来那女子入许府,为许氏小君子治好了鬼神入体的大病。这下他可有些坐不住了。小儿遭鬼,最是难治,别说是他,就是整个大楚,也没几人有此能耐。因而就算明白巫齿私下告知,少不了挑拨之意,他也没法淡然处之。
这还不算完,回到郑府这几日,那贱婢竟连走数家。非但去了自己曾嫌钱少位卑,不曾搭理的监马尹孙牟家中,就连景氏这种大族,也搭上了关系。须知景氏也是有私巫的,就连他都不敢轻易登门。而那贱婢胆量着实不小,就不怕哪家大巫向她施咒吗?
不对,也许她真的不怕。请她的那些人家,不论是遇到邪祟入体,还是旧病缠身,竟然都见好转。这分明是术法高强,有所依仗啊!
心头突然生出不安,巫汤起身,在屋中转了一圈,开口问道:“可还有哪家高门打算请她?”
巫医的本事,只在治病,治好的病患越多,自然就越受追捧。可就连巫汤自己,也只擅长三四样病症,从不轻易出诊。那女子就不怕碰到治不了的,声名扫地吗?
身边心腹迟疑片刻,低声道:“小人听闻,公子罢有意请她为爱女诊治……”
“什么?哪来的传言,可是当真?”巫汤大惊,这两次给季芈诊病的,不正是自己吗?公子罢怎会换人?那可是楚王之子啊,就连他也是费尽心思才搭上的!
怎么说也是巫汤心腹,那从人小声道:“是从许府那边传过来的,据说是许大夫进言……若是置之不理,怕是要生出乱来。”
许府!看来是巫齿暗地传来的消息了。巫汤把牙咬的咯咯作响,可不是嘛,若真失了公子罢的信任,他辛辛苦苦树立的威望,岂不要土崩瓦解了?那自己在郢都还有立足之地吗?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巫汤猛地站定脚步,厉声道:“派人去盯着!若公子罢真意动,想寻那贱婢,吾定要一同登门!”
那亲信心中一寒,复又一喜,高声道:“主人法力高深,必能胜那贱婢!”
巫汤冷冷一笑,不过是个新巫,又能有多少手段?况且真要比拼巫法,他可是有不败灵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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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石淳面上笑意就未曾减过。短短几天,又有好几家求上门来,其中还不乏景氏这种本就有私巫的大族。巫苓的名气,看来也是一日大过一日。长此以往,别说对公孙,就是对郑国也大有裨益。
不过高兴归高兴,该注意的事情,却也不能放松。现在登门的,都是看在巫苓面上,而巩固这份情谊,就要靠公孙和他的手腕了。把名录看了又看,石淳终于下令道:“把乐者都唤来,吾有吩咐。”
那些从郑国带来的乐伎,也是物尽其用的时候了。
被招至前院时,伯弥心中有些不安。这几日巫苓频频外出,本是接近公孙的大好机会,怎料糜嬴癸水一直不停,又闹得卧床不起。伯弥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这种隐疾,总不好让公孙前来探望。如此耽搁下去,她要何时才能荐枕席,成为公孙妾侍呢?
不过再怎么焦急,伯弥也不敢在家老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毕恭毕敬的随同伴一起跪地行礼。礼毕之后,石淳也没让这些女子起身,反而肃容道:“尔等本为隶妾出身,却不愁吃穿,得府中精心教养,为了什么,都应心知肚明。如今正是用到尔等之时,进了大夫之家,定要恭顺听命,切莫丢了穆氏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