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阙宁撑了把竹伞,如慕丞相的意,去寻那给“别的女人”送灵的谢小将军。
细雨绵绵,从皇宫到陵园的官道上,洒满了素白的纸钱,纷纷扬扬。
长公主的棺椁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厚不过三尺,却把她尘世的缘分斩断得一干二净。
阙宁静立在人群中,一时间有些恍惚,今日的谢月沉难得的又穿了常服,纯白、素净。
他神情淡漠,好看的眉眼却难掩疲倦,整个人显得愈发孤寂。
阙宁轻嗤,这副披麻戴孝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她随送灵的队伍往前走了一段,本以为也就这样了,却不曾想竟有人前来劫棺,气势汹汹。
阙宁抬眸看,巧了,熟人。
那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书生模样,却拿出了视死如归的干劲,欲上前撬动棺木,探一探究竟。
长公主死了,门生们到底还惦念着,也不信天谴那一套说辞,却苦于无法进宫,只能寻着今日来讨一个公道。
阙宁轻轻扬唇,他们有这份心意便够了,但想在谢月沉手里要人,简直痴心妄想。
果不其然,谢小将军亲自扶棺护灵,他修长白皙的指骨看似轻扣在棺椁上,却无人能撬动棺木半分。
那些门生未曾见过边关的风雪,也不知这过分好看的年轻人心底的丘壑,忽略了他的力量。
阙宁却知道,谢月沉永远淡漠,永远高傲,永远胜券在握。
她和他曾遇到过困境,共历生死,那时的谢月沉才十七,已冷静得不可思议,见她丧气,他第一次展露笑颜,说:“有我在。”
有我在,就能活。
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失误过,若非他心不在朝堂,摄政王的势力恐怕会比阙宁还要根深蒂固。
与谢月沉清贵的外表不符的,是他志在军中,明明应该在覃国国都当俊俏公子哥的人,偏要去那苦寒之地,在孤月枯树之下,一遍又一遍练剑。
阙宁还记得,行军打仗那几年,日子苦不堪言,只有谢月沉依旧从容,他对苦难和欢喜都看得很轻,却比谁都活得认真。
这样的人,大概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绪。然而此刻,门生们还在僵持,棺椁停滞不前……不知为何,阙宁总觉得谢月沉急了。
她见他皱眉,眼底如墨深不可测,平添几分冷意,而他嘴角微抿,是极细微的弧度。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