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阙离的信并不难猜。
假使阙宁还活着,那很好啊。
可他谢月沉的归宿,只可能是埋于黄沙,葬于山野。
再没有别的出路。
他笑,弯腰抚了抚依偎在脚边的猫,嗓音微哑道:“你说是吧,系统。”
·
翌日,国子监早课。
阙宁吊儿郎当拎了卷书,如帝王的愿走马上任。
从集贤门走至太学门,两旁高大柏树积满了松雪,偶尔簌簌而落,宁静中穿插着报时的钟声。
奇怪的是,那群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一个也没见着,讲堂没有,藏经阁也没有,直到阙宁撑伞来到校场,才得到亲切问候。
一个接一个敦实的雪球从学子们手中向她砸来,带着“深情厚谊”。
长公主并不惊讶,她年少时,也曾是这样的孩子。
真是久违的亲切感。
“喂,小兔崽子们,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打一场了。”
阙宁高喊一声,正打算扔了书,把伞甩出去挡一挡时,有人快步走到她身前,伸出手相护。
在学子们惊呼的声音中,她看见了阙离的眼睛,漆黑清亮,灼灼中暗藏着刀光剑影。
是她看不懂的模样。
身后,雪球从帝王的披风上坠落,轻轻抖落在雪地里,无声无息。
那群以谢摘星为首的贵族子弟都慌了神,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半天也没推出来一个背锅的。
反倒是阙离转过身,视线淡淡从他们身上掠过,警告道:“不尊师长者,杖五十。”
他话落,未理会哭爹喊娘的孩子们,也没有多看阙宁一眼,径直离开学堂,去上朝。
冯吉依旧追在他身后,为他撑伞,待走得远了,才小心问道:“君上何故如此?”
明明,只要冯吉过来说一声,给学子们警醒,就足够安定。
“是啊,何故如此。”阙离笑了笑,清秀的笑容里有些无奈。
“大概是…只有我能欺负她吧。”他这样说,一并抖起帽檐,加快步伐往朝堂赶去。
可怜的内侍腿不够长,只好扔了伞,小跑着跟上。
寒风从四面八方灌来。
阙离难得心疼人,他没有回头,只扬起手示意冯吉退下,换了个年轻的小内侍跟上。
这天冷的很,他的卿卿不怕冷了,可他仍旧见不得其他人露出和她从前遇雪时一样,瑟瑟发抖的神情。
她受过的苦难,他总是记得。
少年微微阖眸,敛下所有情绪,再见朝臣时,已然滴水不漏。
这边风起云涌,变化诡谲。
那边,学子们已被国子监护院架上了板凳,无人敢反抗。
因为新帝说一不二。
阙宁瞅了瞅那板子,还挺厚实,在学子们毫不遮掩的怒视中,她心情愉悦道:“打!”
“往死里打。”
话落,谢摘星的愤恨又多了些,被这小姑娘梨花带雨望着,长公主的心也化软了些,她随口道:
“打…打什么五十大板啊,来打雪仗啊。”
护院们尚有些懵逼。
阙宁索性道:“这个,镇北将军独女,这个,尚书府二公子,还有这个……”
她懒散地指了指,拨弄着指尖道:“我是不怕,诸位却该掂量掂量。”
……
一瞬的沉默后,所有护院都自觉扔下板子,跑路了。
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