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生病了,突发高热。廉君急得不行,忙把疗养院最好的几?个医生全部请了过来。
在医生给时进治疗的时候,廉君找时纬崇了解了一下时进变成这样的原因。在听到时进差点拿枪杀了徐洁,还硬生生在外冻了一晚上后,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加一下午的车,到这后没有?休息没有?吃饭,然后又在外面坐了一晚上。”他紧了紧手指,压下心里泛滥的情绪,说道,“我确实应该早一点来的……他为什么要杀徐洁?徐洁做了什么?”
时纬崇现在也觉得自己昨晚是脑子坏了,居然任由时进在外面坐了一晚上,沉默了一会,回道:“大概……是为了打醒我,我妈并没有?疯,是装的。”
所以又是因为这些哥哥们。
廉君垂眼遮掩住眼中的冷意,过了几?秒才看向时纬崇,说道:“请回吧,时进需要休息。”
时纬崇皱眉:“廉君。”
廉君挡着房门,说道:“时先生,十天后,我会让疗养院撤掉你在这里的房间,并取消你的所有?额外?权限。你依然可以探视你的母亲,但必须按照疗养院的规矩来,每月定时限时。如果你对这件事有?异议,那么我会把徐洁转回国内,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回国后徐洁该去的地方,除了监狱,还能有哪里?
时纬崇闭了闭眼,缓下声音说道:“廉君,我知道你生气,但是……”
“我没有生气。”廉君打断他的话?,眼神确实是冷静的,语气甚至都没什么大的波动起伏,“我只是不喜欢而已,或许你觉得时进受了委屈也没什么,但我却不想再看到他哭泣的样子。抱歉,我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在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给时进让步。他已经原谅了你们这些哥哥,就别再强求他去原谅你们的母亲了。”
时纬崇眼神黯下,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想让时进原谅自己的母亲,但看着?廉君的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个失败的哥哥,而廉君显然是个十分称职且优秀的伴侣,在对方面前,他说不出反驳和解释的话?。
“我明白了。”他最后只能妥协,看一眼廉君身后关闭的房门,说道,“我过会再来看望小进……抱歉,没有照顾好他。”
廉君看着?他离开,之前勉强没带上负面情绪的脸色慢慢沉下,透过走廊的窗户看一眼疗养院最深处的地方,唇线拉下,转身回了房间。
……
在外人看来烧得十分厉害的时进,其实睡得很是舒服。他并不觉得身体热的难受,反而觉得暖暖的,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暖意慢慢散去,意识回归,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四肢,然后立刻感觉到身体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紧接着?后背被安抚地拍了拍。
这种被珍视着?的感觉太过熟悉,他的心跳猛地加快,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廉君锁骨明显的肩颈处,两人被子下的四肢交叠着?,体温互换,妥帖又温暖。
不是做梦。
他伸出手臂抱住廉君的腰,仰头找到廉君喉结的位置,张嘴咬了上去。
廉君的身体瞬间紧绷,喉结本能滚动,带出了一声含糊的低哼。他把时进的身体更深地按到自己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问道:“醒了?吃点东西再睡吧。”
都是真的。
时进松开牙齿,没有仰头去看廉君的脸,而是看着?廉君皮肤上的牙印,又伸出舌头在那里舔了一下,然后一路亲吻,到了脖颈侧边能感受到脉搏的地方。
“别闹。”廉君的声音哑了下来,按住了他的头,“乖一点。”
时进一点都不想乖一点,他现在只想把面前这个人好好啃一遍,最好把这个人啃得痛叫起来,好验证一下这个人是真的回来,而不是他做的一个梦。
他往下蹭了蹭身体,又朝着?锁骨凑了过去。
“之前为什么哭?”廉君突然询问,又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时进的动作顿住,想起之前的种种,本能地想要看看脑内的进度条,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他瞬间没了力气,缩在廉君怀里,好一会没有动,然后伸手勒紧了廉君的身体,死死贴着他,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廉君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眉头皱了皱,也更紧地抱住他,安抚道:“我在这,没事了。”
“……以后不许再离开我。”时进终于开口,把额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太久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找别人去了。”
“不行。”廉君沉了声音,还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背,打完又缓下力道,温柔地顺了顺,歉疚说道,“对不起……我本来准备在你期末考试结束后就去接你,结果飞机延误耽搁了,回国后又听说你来了这里,只能加紧办手续赶过来。”
时进心软了,蹭了蹭他的胸口:“没关系,但不许有下一次。”
“嗯,没有下一次。”廉君保证,低头亲吻他的头顶,“我保证。”
……
时进的烧睡了一觉就退了,但他身体上的病虽然很快就好了,心里的“病”却更重了。他变得非常没精神,时常走神,长时间不说话,特别频繁地捂自己的脑袋和耳朵,并且特别黏廉君,几?乎到了廉君只是上个厕所,他都必须守在门口的地步。
时纬崇看得大皱眉头,十分担心,想让疗养院的心理医生给时进看看。廉君却拒绝了,他知道时进没有生病,时进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静一段时间。
这一静就是一个星期,这期间时进在廉君的照顾下,每天按时睡觉起床,上午在疗养院散步,下午午睡加玩麻将,晚上看看电影,日子过得十分规律悠闲。
廉君尽量让自己每时每刻都呆在时进的视线范围内,能抱着时进就绝不只是牵手,能靠在一起就绝对不分开坐,表现得比时进更加粘人。他还重新申请了一个游戏账号,买回了那套和时进配套的情侣皮肤,在时进的眼皮子底下,把两人的账号重新绑定了伴侣关系。
绑定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的瞬间,时进笑?了,很浅的一个笑。廉君见状眉眼暖化下来,抬臂揽住他的肩膀,侧头亲吻他翘起的嘴角。
这么黏了一个星期后,时进终于稍微有了点精神,他像是终于从某种情绪里走出来了,话?慢慢变多,开始主动拉着?廉君在疗养院附近转来转去,笑?容也慢慢变多。
十天期限到的那天,时进主动离开廉君身边,去疗养院最深处的那栋楼前站了会。
时纬崇安置完徐洁从楼里出来,见到站在外面的时进,愣了愣,连忙靠了过去,看了看四周,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廉君没陪着你吗?”
“他在帮我收拾行李,我之前去小镇上买了太多零碎的东西,行李箱塞不下了,他在想办法精简。”时进不好意思回答,扫一眼他身后的楼,问道,“回B市后,你有?什么打算?”
时纬崇收回视线看向他,接触到他恢复神采的眼睛,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回道:“我准备先去我外?公家看看,听说他们这两年过得有?点辛苦。”
当年徐洁被送到这里来之后,廉君想办法把徐川从监狱里保了出来,这两年徐川没少折腾徐洁的母家,外?人捣乱,加失去了瑞行的扶持,徐家现在确实很难过。
时进听得皱眉,忍不住劝道:“大哥,你是为你自己活着的,别再……”
时纬崇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时进愣住,然后眉头皱得更紧,抬手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说道:“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但是徐家那些人真的……”
“我明白。”时纬崇松开他,脸上的表情是这几?年以来难得的轻松和满足,“我不会管他们的,多少能力吃多少的饭,徐家这些年全靠他人的帮扶维持,根基早就不稳,是时候沉淀下来了。我说要去看看,只是作为好久不回去的外?孙,去看看年老的外?公外婆而已。徐家的生意我不会管,那也不是我该管的事。”
时进闻言放了心,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说道:“其实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什么,那也是你的自由,你想做就去做,别有心理负担,反正……反正你自己好好的就好了,记得别再让那些旁人影响你。”
好好的。
这大概是时纬崇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他有?很多家人,那些人有的关心他、有?的不关心他,但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都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特别是徐家人……和他的母亲。
他为了那些人付出了一切,结果到最后,居然是这个他曾经伤害得最深的幼弟,只单纯的希望他能好好的,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谢谢。”他忍不住再次道谢,抬手摸上了时进的头。还有?对不起。他在心里补充。谢谢你的原谅,对不起过去的亏欠和糊涂。
“谢什么……真是,别摸我的头,走了,快去收拾行李,不然赶不上飞机了。”时进歪头甩开他的手,嫌弃地嘀咕一句,转身示意他快一点。
时纬崇微笑,迈步跟上。
两人边说着?边走远,身影被阳光拉长,一路往前,谁都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小楼一眼。
……
回到B市后,廉君带着时进回了万普花园。经过两个月的赶工,万普花园……还是有点光秃秃的,而且再次变得冷冷清清——工人们已经全都放假回家过年去了。
两人下了出租车,廉君从后备箱里搬下行李箱,带着时进来到别墅区大门口,用门禁卡开了旁边已经修好的小门,牵着他走了进去。
时进特地往门卫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里大门紧闭,窗户全锁,有?点遗憾地收回了视线——看来守场子的张老头也放假回家过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