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笛注射融合药剂之后,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卢伟因此安心不少,随后给她预约了适配的智械心脏和手术。
这段时间来,已经陆续有一?些人接受了?器官移植,其中有?病入膏肓的患者,有?纯粹想要变强的普通人,也有?想要改善自身机体的仿生人。作为第一?批尝鲜的样本,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他们的状况,见?他们手术后身体恢复健康,体能或功能更加强悍,大家也慢慢放下了?戒心,更加接受了这种“融合”。
看起来事情?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最近百佳能智械工厂似乎跟媒体起了冲突。
刚开始是有媒体报道说他们隐瞒了?融合药剂的副作用,该药剂并未通过药监局的审批认证,属于违禁药品,应当?依法取缔。然而这些罪状百佳能是一概不认的,再三强调药剂经过多?次临床实验,经检测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没有?得到药监局的批准,是因为战乱时期送审不易,L市出于封闭状态,实在没有?办法履行各项手续。
类似这样的举报还算可控,但随着媒体的深度调查,开始涌现出更多的问题。
有?传言说,接受手术的人并不是都能适应新的器官的,而那些不能适应的人,都被百佳能工厂秘密处理了?;还有?传言说,恢复健康的人中有?人收钱做了?伪证,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神奇,新器官还总是出故障。
这些传言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于是媒体派出了暗访人员,想要进入工厂内部了解情况,但派去的人竟然被工厂扣押了。至此,工厂与媒体之间的口水战正式打响,互相谴责,互相推诿,有?关两方的新闻成为了市民每天茶余饭后的谈资。
卢伟倒是不在乎媒体和工厂之间的博弈,他只在乎那些手术后的人是否真的没有问题,所以他请求蒙不重他们帮忙探查一下,为卢笛的手术提供参考。
蒙不重原本就很关心卢笛,自然愿意出手相助。
他们暗中走访了几?名做过器官移植的人,发现这群人中大部分恢复得都不错,只有一?两个人,说替换的器官略有不适,有?时候觉得有?些麻痒。
这几?个人也向百佳能智械工厂反映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工厂方面的解释是:以来他们的手术创口还在恢复期,而来智械器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新环境,所以略有不适是正常的,无需担心,只要定期来做复检,补充融合药剂即可。
即便做了?大量的调查,临近手术日的时候,卢伟仍然有些犹豫。这对他而言像是一场豪赌,如果赌输了?,代价将是卢笛的生命,所以最近他始终处在焦虑中。
手术安排在周五。
要做手术的前一?天,卢伟向工厂请了假,早早回到家中,坐在窗前等着卢笛放学回来。
这天放学后,卢笛跟她的朋友“花恋语”同学一同出了校门,路上一?个男生突然过来拽下了?花恋语的头绳,两人吓了?一?跳。
花恋语马尾辫散了下来,气?得跳脚,要去抢回自己的头绳,那男生却故意把头绳举高,边跑边说:“做早操的时候你头发甩了我好几下,我看看你头发有多?厉害呢。头绳在我这儿,你来拿呀,来呀来呀!”
花恋语抢不过他,只能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本是寻常,花恋语道了?歉,男生也说可以把头绳还给她,这事到这儿也就算了?。结果等花恋语上前去取的时候,男生突然把偷生的皮筋拉紧,“嘣”地一下弹到了花恋语的脑门上。
花恋语捂着脑门,疼得眼眶通红,委屈得要哭了:“你干什么啊!”
这下卢笛看不下去了,上去推了?男生一?把:“把头绳还给她!”
男生不懈地看了?她一眼:“病秧子,关你什么事啊!”
“你说谁病秧子!”卢笛找他理论。
“就是你啊!说什么身体不好,体育课也不去上,班里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上学爬个楼慢慢吞吞,迟到了老师也不管,不是病秧子是什么啊!病秧子才有?特权哦!”
卢笛也给气?得不轻:“闭嘴!我让你把头绳还回来!”
男生撒腿就跑:“我就不,有?本事你来抢啊!”
卢笛是个好强的性子,不甘示弱,当?即追了?出去。
花恋语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一?个劲在后面追着劝:“卢笛,算了?!你别追了?,那头绳我不要了?!你……呼……你别跑那么快!”
卢笛硬憋着一?口气追上了?男生,顺手给了?他两拳。
男生不肯服输,故技重施,把头绳举高了?让她够不着,但这难不倒卢笛,她指尖运起一阵风,轻轻巧巧就把头绳摘了?下来。
男生惊呆了?:“你……你是异能者!”
卢笛哼了一?声:“知道怕了?吧!还不快滚!”
花恋语这时候才追了上来,插着腰气都喘不匀,卢笛把头绳递给她:“呐,下次他再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花恋语笑着说:“谢谢你啊卢笛,你好厉害。”
两人走到这里刚好是分岔路,告别之后各自回家。
卢笛走着走着,眼看就要到家了?,忽然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起来。
心脏……好疼……
她知道是自己刚才激烈运动导致的,不敢怠慢,抖着手拉开书包拉链,翻找出那瓶救心丸,就这么干吞了?两颗。
过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
心跳还是很快,但痛觉暂时消失了。
卢笛为自己的虚弱感到气愤,如果她有一?颗健康的心脏,如果……
深吸了几?口气,她忍住眼泪,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慢慢往家走。
没关系的。
没有如果也没关系。
她想,她这一?生虽然短暂,可是遇上了?独一无二的“爸爸”,遇上了?最要好的朋友,还遇上了?四个奇怪但有?趣的人,也很精彩了?。
卢伟焦急目睹了她躲在巷子中的危难和沮丧,他想出去帮她,刚冲到家门口,就看见?她笑着来到眼前。
她欣喜地问:“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卢伟压抑着喉间的颤抖:“嗯,我请了假,明天带你去做手术。”
他再没有任何犹疑。
这场手术花光了?卢伟所有?的积蓄,后续他们还要长期购买融合药剂,那将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许他还要升级自己,去找更好的工作的才行。
在等待卢笛出来的时候,卢伟漫无目的地想着未来的事。
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明明有着仿生人精确的计时器,却仍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已经幻想到了卢笛长大后的细节——战争是否结束了??她会对什么专业感兴趣?会爱上怎样的人?会在风里荡秋千吗?能不能……安稳快乐地度过一?生呢?
他木然地等待着。
直到卢笛被医生和工程师推了出来。
他们说:“麻醉药效还没过,手术很成功。”
卢伟如蒙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