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深人静,再回想起白日里的念头,庄晏面无表情,把那归咎于“头脑不清醒”。
的确,他已经有一段世间?没有做噩梦。十八岁的方云谏不仅在现实里和庄晏黏黏糊糊,到梦里也不放过?他。
他张牙舞爪地替庄晏赶走?了上辈子的刽子手?,然后转过?头来?,笑嘻嘻地和庄晏邀功,要庄晏亲他。
亲吻很快就显得不够。
少年人的身体里隐藏着一团火。
一个对视,都能?勾动这团火苗燃烧。
事态完全失控了。
黑板旁边贴着的数字越来?越小,天气越来?越热。
炙热的夏天里,衣服也越来?越薄。
同性恋在海城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里或许不算惊世骇俗,但落在读高三的少年身上,还是无法向?他人言说。
两个人在外人面前?隐藏着关系,而这似乎又加剧了私下相处的热度。
对另一个人的渴望压倒一切,庄晏与方云谏最终还是有了至深的接触。
旅馆的风扇“吱呀吱呀”摇晃,汗水打湿了方云谏的头发。
庄晏听?到方云谏的喘息,而在这当中,方云谏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温柔地、热烈地爱着他。
庄晏数不清自己从方云谏口中听?到过?多少句“喜欢”,多少句“爱你”。
他听?着,张一张口,回应的话近乎脱口而出。
就在这一刻,庄晏惊醒了。
他停了下来?,而方云谏起先未有察觉。到后面,才担心?地看他。
庄晏撑住神色,说自己没事,只是太累。方云谏也没有疑心?,只是笑一笑,说:“马上就要高考了啊。”
他讲话的时候,身上带着很多庄晏留下的痕迹。
不止如此。他还放松地拉过?庄晏的手?,轻轻捏着庄晏的手?指,对庄晏投来?的幽暗目光全无察觉。
他舔一舔嘴唇,去亲吻庄晏指尖。
庄晏手?指颤动一下。
他感觉到方云谏的舌叶。柔软,湿润。
风扇的声音像是更大了,蝉鸣声传了进来?。
他深呼吸,抽回手?。
方云谏耸一耸肩膀,也不生气,而是和男友说起另一个话题。
“庄晏,”嗓子都是绵的,“咱们就上海财了吗?”
海城财经大学。
虽然综合实力排不进全国前?列,却?在专业上有着不俗名誉。
庄晏听?在耳中,思绪停顿片刻。
他恍惚地想到,也许重来?一次,方云谏的确把自己拉入了另一个沼泽。
只是这个沼泽并不让他疼痛、并不让他痛苦。相反,他觉得快乐,于是自愿深陷其?中。
这个沼泽还有另一个名字。
“爱”。
高考如期而至。
坐上考场的时候,庄晏收敛了所有心?绪。
他理不清自己和方云谏的关系,可不管往后如何,他都必须拿到一个不错的分数。
他把所有心?神投入到试卷之中。等到走?出考场、估完分数。方云谏惊喜,说他们果然可以上同一个学校了,说不定还能?去同一个专业。
庄晏听?在耳中,思绪一点?点?放空。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气球、一只风筝。
飘向?云端,漫无边际。
方云谏又抱怨,说教室里汗味太重。庄晏看他,未来?得及说什么,方云谏就笑着和他道别,骑车回家。
庄晏看着他的背影。
少年身姿隽逸,身上满是青春的朝气。
时隔数月,庄晏又一次想到那个问题。
现在的云谏,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后面那个“方少”?
他不知道。
离填志愿还有二十余天,庄晏这种做梦一样的状态却?没维持多久。
那天下午,方云谏约他出门。庄晏原先是觉得,方云谏恐怕又想要和自己黏黏糊糊。
他一面绷着脸,觉得方云谏这样实在不好。一面想起小男友坐在自己身上,一边亲他,一边说爱他。
临出门前?,庄晏洗了个凉水澡。
两人在一个冰饮店见面,庄晏给两人点?了凉茶。
方云谏的神色里带着很多苦恼。庄晏见了,先笑着说:“这几天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到底怎么回事?”
方云谏便叹一口气,说:“我?妈前?男友找回来?了。”
他讲话的时候,手?撑着面颊,脸颊被撑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像是憋了很久,总算遇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方云谏一股脑地把这场家庭伦理故事说给男友,态度也显得鲜明:他不喜欢那个男人,哪怕对方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他说,自己和妈妈被接到了那个人家里。
他说,自己听?“新家”的工作人员说,那个人温柔深情,虽然前?任妻子疯疯癫癫,但那个人一直守着她,给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