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谏所?想不错,庄晏的确事先在屋子里装了摄像头。
白日里,他?在办公室中,偶尔打开摄像头连接的软件,看一眼屋中景象。
多半时间,方云谏都蜷缩着身体,低着头,一动不动。
到后面,大?约是因为晚上无?法入眠,白日里总算多了倦意。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他?扯起被子,又睡去?了。
庄晏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去?年夏天至今,他?与方云谏重逢、一步一步剥离掉他?所?有的社会关系,一切都按照庄晏计划的那样发展。唯一一个意外,就?是他?从方云谏口中得?知,青云阿姨竟然在八年前就?去?世。
他?哑然失语,一时之间难以相?信,还是方云谏安慰他?。
庄晏听着方云谏的话:已经过去?了,他?现在也好好的……庄晏无?言相?对,想到当?年自己乘上离开海城的飞机时的心情。
他?以为自己“报答”了青云阿姨,可实?际上的结果,却与他?所?想完全不同。
后来?在墓园中,庄晏独自一人面对方青云的墓碑。他?心情沉重,花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讲话,说:“阿姨,我当?时……最后也没有逃出去?。”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戏弄。
青云阿姨以为可以救他?,但他?到底还是没有摆脱恶魔的追捕。
他?以为可以救青云阿姨,然而却让青云阿姨更早遭逢不幸。
若说庄晏对方云谏有一腔恨意,那对方青云,他?就?只有浓浓愧疚。
等到再往后,方云谏和他?说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说起“如果可以早一点、晚一点递举报材料”。
庄晏听着,心想,其实?并不可能?“早一点”,他?拿到账本的前提就?是方家母子搬进?方世林家中。要是往前,他?没有证据,没头没脑地对任家人说“方世林有问?题”,压根就?不会引起任家人的注意。
可如果可以“晚一点”,如果调查没有走漏风声,如果——
也许方青云就?能?活下来?。
可惜这是真实?的生活,不是一场游戏。
他?不知道哪里才是“读档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避免那一场阴差阳错。
想着这些,庄晏的心情一时又有沉重。
恰好秘书拨内线过来?,询问?庄晏中午要如何订餐。
庄晏随意地吩咐过。等到挂断电话,思绪已经被打断。
他?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吃过午饭也未休息,而是继续批阅文件。等到两点多钟,则开始有会要开。
毕业四年,庄晏早已不只是任朗的“助理”。借由任家人的信任,以及这些年中展露出的精准投资能?力,他?步步高升,手握实?权。
会议的主题是城南度假区建设。去?年秋时,公司顺利拿到地皮。到现在,前期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要正式开工。
这是今年上半年的重点项目,庄晏作为总负责人,并不轻松。
他?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庄晏开车到楼下时,才记起来?,自己忘记为方云谏买一块表。
他?坐在车中揉一揉眉心,到底又驱车离开,路上顺便买了晚餐。这个点,哪怕他?愿意亲自下厨,没有吃午饭的云谏也该饿得?狠了。
后面上楼,果不其然,方云谏没再针对“晚饭里是否有药”多说什么。
相?反,他?看着庄晏把表挂在墙壁上,又看庄晏拆掉盥洗室的门锁,忽而开口,说:“你今天很累?”
庄晏动作不停,甚至没有回?头,回?答:“没有。”
方云谏就?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盥洗室的锁拆下来?,庄晏准备离开。他?没和方云谏细讲,但的确带了一些工作回?家来?做。
可方云谏又叫了他?一声。
庄晏回?身看他?。他?知道,自己的神色大?约并不好看。但方云谏再踟蹰片刻,终究问?他?:“我能?洗个澡吗?”
庄晏听着,眼睛微微眯起。
方云谏见他?这样,立刻又开口,说:“要是不方便的话,明天……”
庄晏说:“明天吧。”
方云谏嘴巴抿起一点,看样子,竟然显得?失落。
庄晏关门的时候,心想:他?好像太?过于适应当?下生活了。
他?一时觉得?,让方云谏“享受”,似乎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可一时又想,自己的“初衷”原本就?是将方云谏牢牢握在掌心里。如果方云谏愿意识趣一点、乖觉一点,那两人大?可以轻松相?处。
等到第二天,庄晏回?家,果然半扶半抱,把方云谏带进?浴室。
方云谏原先以为,自己恐怕还要再紧张些时候。可等温热水流落在身上,他?竟只觉得?心平气和,还有心思借着升腾的水雾去?看庄晏。
庄晏留意到他?的目光,瞥他?一眼。
方云谏立刻垂下头去?。可再过片刻,他?又抬眼,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
庄晏没再看他?。
方云谏面上的神情却未有放松。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一点局促。
等到洗完澡,方云谏一身清爽,有心思惦记其他?。
他?明明可以自如讲话,却还是有意吞吞吐吐,问?庄晏:“可以给我一身衣服吗?”
庄晏挑眉。
他?正在用毛巾擦拭手臂上的水痕,动作不疾不徐。
方云谏看了片刻,忽然想到,虽然自己从始至终都表现得?“配合”,但他?与庄晏身高、体重俱是相?仿,庄晏要亲力亲为,就?少不得?劳心费神——他?的裤子、挽到肘部?的衬衫上,都湿了大?片。后面要收拾,又要花一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