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谏报了警。
等待警察来的时候,他推开自己此前住的那间客房的门,收拾起行李。
来的时候,方云谏带了很多东西。他以为这里会是自己的“家”,于是想要用心经营。可现在,事实证明,他依然孑然一身,漂泊无依。
方云谏想到这里,有些走神。
警察来得很快。在方云谏把第三套衣服放进行李箱的时候,就有人敲门。
接下来的一切,对方云谏来说,像是一场荒诞的电影。
他从庄晏的反应中有了心理准备。在阐述完发生了什么后,警察带他去医院抽血。看着针头扎进皮肤,方云谏转头,玩笑似的问警察,自己可不可以在警局做一个备案。
他说:“如果这次没办法?采取什么措施,之?后我再‘消失’了,还是没人发现,那怎么办?能不能这样,我?主动每周去警局报到一次。如果没去,就说明我出事了。”
理智上,方云谏知道,自己这会儿的状态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嘴巴上说着这种事,一边说,一边笑。
心里却冷得可怕。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护士拔出针头,将棉签压在方云谏的皮肤上。
方云谏动作间,不小心弄歪了棉签,将血蹭在旁边。
他还是在笑。
后来出了结果,果然没有化验出更多成分?。
另外就是那条锁了方云谏近二十天的锁链,考虑到庄晏与方云谏的情侣关系,锁链原本也有另一重用途,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
方云谏听着这些结果,过了很久,才点一点头。
过年假期的最后几天,他付三倍薪水,请人打扫了当?年自己与妈妈同?住的老屋,再找人帮忙搬家。
在旁人看来,他只是要从“同?居室友”的家里搬走。
这个过程中,庄晏也在。
搬家公司的人人高马大。他们平日并不负责打包收纳,但?方云谏愿意加钱,多做一份工也不是什么大事。
方云谏站在他们之间,暂时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他偶尔会觉得,庄晏的视线好像落在自己身上。可方云谏遏制住转头的冲动,一直到所有东西被搬出这间屋子,他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等到了老房子,虽然大面儿上已经清扫好,但?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是藏着灰。方云谏就又花了两天时间,一边收拾搬来的东西,一边打扫这些犄角旮旯。
两天后,有人来敲房门。
方云谏听着敲门声,整个人都僵住。
他瞳孔收缩,恐惧地看着门口方向,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战栗。
是谁?!
会是庄晏吗!
他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自己怎么还敢留在海城!
方云谏脑子完全是空白的。一直到外面的人讲话,叫道:“云谏?云谏在吗?”
方云谏一怔。
他缓缓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等认清外面的人之后,方云谏先是惊讶,然后开门。
“刘奶奶,”方云谏叫道,“你怎么——”
刘桂芳笑道:“做菜的时候炒多了,正愁呢,结果我?媳妇儿说,她前两天好像看到有人搬到这里。我?原本以为你是把屋子租出去了,结果再听几句,就觉得是不是你回来住了啊!”说完前情,就邀请方云谏,“你吃饭了没?”
方云谏回答:“没有。”
刘桂芬便抄起他的胳膊,拉他往外走:“那到我们家吃去。”
这一拉,没拉动。
刘桂芬疑惑地转头,方云谏笑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把钥匙拿上。”
“哦哦,”刘桂芬跟着笑,“还说呢,你怎么搬回来了?”
方云谏拿了钥匙,解释:“我?之?前租的房子到期了,正好想换个工作。现在还不知道之?后要去哪个区上班,不好直接租新房,干脆回来住一段时间。”
刘桂芬笑道:“回来好啊!走吧。”
两人说说笑笑,往刘奶奶家里走去。
刘奶奶性格热情,最初的时候,方云谏甚至有点不适应。可往前推上二十年,他还是个小豆丁,方青云要工作,时常没办法?接送方云谏上下学。那时候,都是哪个邻居有空了,就帮一把。
刘奶奶就是帮忙最多的人。
她觉得方青云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要是哪天方青云给她说了接孩子的事儿,她往往直接说,那就让孩子在自家吃饭吧。
可以说,方云谏童年的味道,有一半是来自妈妈,另一半就是来自这些热心的邻居。
两家的门,说来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儿。但?几步路里,刘奶奶已经和方云谏说起自家上幼儿园的孙子,还有儿子、媳妇儿的工作。再等方云谏坐上餐桌,刘奶奶的儿子端出两个酒杯,邀请他一块儿喝。
方云谏喝了两杯。
到这一刻,他吃着家常菜,听刘奶奶一家人说起生活琐事,有种重回人间的温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