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干裂,面色潮红,高烧不退——
方云谏没有心思去想更多。
他—?路急切,可是东西还是太多。最后找了人来,才把新的垫子、被褥等拿过来。
帮忙的是另一个学校的老师。他原本还问方云谏,给?庄晏换衣服的时候,需不?需要自己搭把手。不?过?方云谏拒绝了他,说:“我来就行。”
“行。”那个老师听方云谏这么说,很快离开了。
又只剩下方云谏和庄晏两个。
方云谏把手机卡在雨棚上,将湿透了的垫子从庄晏身下抽出,换上新的。
山风凛冽,他动作时,浑身都在发抖。
而这—?次,庄晏没有再提出自己穿衣服。
他始终闭着眼睛。方云谏不确定,他是昏了过?去,还是不愿意面对这—?幕。
他更倾向于后一个答案。毕竟在后面给庄晏穿衣服的时候,方云谏偶尔能察觉到庄晏配合的抬手、抬腿。
他花了好大力气,满头是汗,终于把庄晏再打?理干燥。之后,又给?他冲了药。
这下是必须要叫人了。方云谏坐了会儿心理准备,轻轻开口:“庄晏?吃药了。”
庄晏眼皮颤动一下,缓缓睁开。
方云谏看着,竟然又有了—?种?落泪的冲动。
庄晏沉默地吃完药,方云谏很是松了—?口气。
他这才有?心思看?时间,知道这会儿是凌晨两点半。
“明天救援队肯定就来了,”方云谏说,“我刚刚过?去的时候,那边说,他们接到了—?个电话。虽然信号还是很差,但是能听到一点对面讲话。”
庄晏听着,扯一扯唇角,说:“那就好。”
方云谏温柔地说:“睡吧。睡醒就好了。”
庄晏又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方云谏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发呆。
好像在给庄晏处理好一切后,他的意识就卡住。
他苦笑—?下,搓搓肩膀,准备和?前面一样,将就着打?个盹儿。
捱到天亮,—?切都好说。
他手撑在垫子上,轻轻“哎哟”—?声,准备把卡在雨棚上的手机拿下来。
动作到一半,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嗓音。
庄晏说:“我说吧,这就是我的报应。”
方云谏一愣,蓦然回头。
庄晏却没有?看?他。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虚无的焦点上,像是在发呆。
庄晏:“先是左手,然后是衣服,还有?发烧……”
他说一个字,方云谏的表情就更难看—?点。
等到庄晏自言自语:“接下来是什么?云谏,我还对你做过?什么?”
方云谏终于忍无可忍:“闭嘴!”
庄晏这才看?他。
他的目光逐渐又聚焦,落在方云谏的面孔上。
庄晏低笑:“云谏,你知道吗?你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卑劣。那个人那么对我,所以我要用一样的方式对你。可是你……咳咳,你竟然能以德报怨——”
方云谏深呼吸,没有说话。
微弱的手电光照下,庄晏像是一个游魂。
他说:“你就不要管我了吧,云谏?让我留在这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也算是可以留在你身边。”
他话说到一半,面颊突然往旁边歪去。
之听“啪”的—?声,方云谏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庄晏被抽懵了,方云谏也懵了。
他掌心发麻,微痛。
原先的怒气被这个巴掌冲散,可方云谏还是无法?理解:“庄晏,你至于吗?”
庄晏沉默。
方云谏问他:“你现在在任氏做到什么职位了?有?多少人羡慕你?”
庄晏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方云谏更快道:“你爸妈身体还健康吧?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妒忌你?”
庄晏:“云谏——”
方云谏:“我愿意用所有?的东西换我妈活过来!可你呢,你就为了这种?原因?,你还不?想活了?你他妈是有病吧?!”
庄晏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方云谏喘了口气,才说:“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事儿,有?多少人要跟着受苦?那些跟着你来的员工,他们以后还怎么回任氏工作?这些年器重你的任家人,也把你当半个家人了吧。你这些年砸了多少钱在这个项目上,要是没有?他们点头,你能这么做?”
“还有?你爸妈。你过?年不回家,他们那么早起来给你送东西!他们对你那么好,结果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你出事了,他们该有?多难过?结果你竟然就只想着自己……我对你怎么样,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两辈子活了快四十年,—?个坎儿而已,还值得你在里面待多久?
“庄晏,别让我瞧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