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庄晏。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也有半年。
因之前已经听崔老师提起庄晏到来,这会儿再见他,方云谏只有短暂意外。
他很快回神?,但也不准备继续往前。
庄晏终于“放下”了,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
于方云谏来说,过去的痛苦早已被过去三年里学生们的笑容和努力冲散。方云谏相信,就算自己这会儿和庄晏真的打了照面,他也可以从容应对。
只是没有必要?。
他最后看了对方一眼,这就准备离开。
可也是这一眼,让方云谏留意到其他细节。
庄晏面前的草丛,似乎……
动了动?
他一只脚已经迈出去,可看到这样的场面,又有片刻停驻。
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从草丛中顶出来,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地走到庄晏面前。
方云谏的第一个念头是:是阿黄吗?
他很快划掉这一心念。
阿黄是橘猫。除了最初几个月过得比较艰难外,余下整个猫生都过得懒懒散散、大橘为重。
但这会儿,从草丛中顶脑袋的是一只三花。
依然很瘦弱。方云谏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小家伙的眼睛周围似乎有些?脏。
它倒在庄晏手上,再被庄晏捧着站起来。
眼见庄晏侧过身,方云谏意识到,自己可能来不及走了。
他心绪一乱,就这么和庄晏对视。
庄晏明显也愣住。两人之间隔了十数米距离,同样的长廊,同样的小猫。时光好像在这一刻倒流,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可他们两人都不再是少年。
庄晏穿着一身齐整的西装,方云谏则是休闲些的衬衫、卡其裤。
错觉被迅速纠正,庄晏的嘴唇动了动。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能不能够打招呼。
正踟蹰时,掌心里的小猫开始挣动,险些要?从庄晏的手上跳下。
庄晏登时手忙脚乱。
三?花看起来瘦,可比当年的阿黄要?闹腾很多?。
等庄晏好不容易把它抓住,他的手心也多?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庄晏头痛:这下好了,还得去打狂犬疫苗。
有这些?事?情分走他的心神?,他甚至没注意到,方云谏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
庄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自己和方云谏之间的距离。
方云谏:“……”
他原先是见小猫差点摔下,才不自觉地迈动脚步。这会儿靠近了,小猫是没事?儿,有事?的是庄晏。
见了庄晏的动作,方云谏略有尴尬。
好在都是这个年纪了,面子工夫总做得过去。
方云谏客客气气,关心:“你的手?”
庄晏说:“没事,打个针就行。”
方云谏又说:“这猫?”
庄晏:“嗯,先找医院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
他卡住。
庄晏原本想说自己养。但是话没说出口,他又意识到,自己完全有没有精力养猫。
他之前和任朗说,自己算是和公司“结婚”了。这话虽然是玩笑,但某种程度上,也算现实。
庄晏在海城有数处房产。品兰苑的房子他没再去过,可其他地方对他来说也算不上“家”。
他每周会去父母那边吃一次饭。只是爸妈住在老城区,那边距离任氏集团办公楼太远。就再者说,庄晏独自生活太久,也早就没法习惯与父母同住。
慢慢地,他开始在公司睡。
最先只是事情太多、加班太晚,所以将就一晚。到后面,干脆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加了一张床,彻底安家驻点。
把猫带去公司显然不现实。这么算下来,他真的不适合收养这只三花。
所以庄晏改口:“就找人养吧。”
方云谏看他。
视线停留越久,庄晏越是紧绷。
事?实上,上次在学校见到庄晏时,庄晏已经是这样:他担心方云谏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澄清”,希望方云谏相信,他并不是有意要违背方云谏的意愿。
到现在,庄晏的状态更加清晰地展露在方云谏面前。
他在害怕。
方云谏自由了,而庄晏变成?了那只惊弓之鸟。
在所有人面前,庄晏都是成功人士,受人追捧。
唯独在方云谏面前,他依然停留在品兰苑,停留在方云谏反将手铐扣在他手上的那一刻。
战战兢兢,恐慌不已。
也许庄晏手腕上的手铐早就解下来了,可在接下来三年里,他心上的手铐越来越重、越来越紧。
方云谏甚至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一刻,无论自己对庄晏提出什么要?求,庄晏都会答应。
不过方云谏并没有其他心思。
他只是收回视线,说:“我来养吧。”
庄晏惊诧。
他见方云谏伸手,是想接过小猫的意思。
庄晏皱眉,身体再往后,制止他:“你别碰。我已经被它挠了,还是我来。”
方云谏挑眉,庄晏心脏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