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盛的饭菜被倒进一个肮脏的瓦罐。
有肉丸、有稀粥、还有很多褚熄叫不上名字的好吃的炒菜。
都是褚熄亲手点的。
楼慎仪丢开食盒，轻蔑道：“这种东西……拿去给杂役处的弟子喂猪吧。”
褚熄心中微微一抽。
虽然知道，楼慎仪的恶意，针对的是原主，不是自己。
但这一瞬，褚熄有一点轻微的受伤。
他垂下尾巴，后腿一伸，蔫蔫趴下。
凭什么原主犯的错，都要他一猫……不，一人默默承受。
楼慎仪出神般抚摸着他的脑袋，哑声道：“他们都说清昼仙尊德被四方，身份尊贵，是百世之师。我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这是包括冼灵宗一众弟子在内的，修真界绝大多数人所羡慕的身份，荣耀而尊贵。”
楼慎仪顿了顿，嗤笑一声，总结：“肮脏的玩意。”
褚熄有气无力地晃了晃尾巴，心中不是滋味，决定原谅楼慎仪。
哎……
他忽视方才一闪而过的不快，悄悄用爪子扒开食盒，看还有没有剩的。
没必要和干饭过不去。
楼慎仪低头，看到正往食盒里探头探脑的小猫。
楼慎仪：……
他神情很明显地呆滞了一瞬，眉间厉色一扫而空。
楼慎仪啼笑皆非：“小胖。”
褚熄被抓了个正着。
楼慎仪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不然怎么会在自家猫的脸上看到类似于人类的幽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拔开扒在食盒上的小短腿：“饿了？”
褚熄有气无力：“喵呜~”
楼慎仪揉了揉眉头，一晒：“我的疏忽。”
他把食盒盖上，挠了挠褚熄的下巴：“别吃这个，恶心。”
褚熄哀怨地又喵了声。
那我该吃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楼慎仪拎着食盒离开。
他追到院里，冲楼慎仪背影凄惨地叫了几声，而后被水泊里的倒影所吸引。
“喵？”
一只皮毛半干，圆头圆脑的短腿小猫正歪着头看他，两只琉璃似的黝黑眼珠里满是好奇。
褚熄舔了舔嘴巴，水里的小猫也张开三角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周围，看起来非常可爱。
褚熄情不自禁伸爪去撸，结果和水里的小猫击了个掌。
他才反应过来，那只小猫就是自己。
褚熄悻悻收爪，慢慢蹲下来，对着水泊发呆。
没过去多久，耳畔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楼慎仪，他兴奋地扑了过去。
“喵嗷！”
快交出食盒！
楼慎仪任褚熄挂在自己腿上，步伐不紧不慢，进屋将矮脚几案抬到院里。
他抬手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盘菜，拜在几案上。
做完这一切，楼慎仪转头看了眼褚熄。
褚熄拱起脊背，两眼坚毅地看着盘子，气壮山河地喵了声，而后奋力一跃——
一头撞在几案边缘，又被弹到地上。
褚熄两眼冒金星，七晕八素，在地上滚了一圈。
“呵。”
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笑，褚熄挣扎着抬头，怒目看过去。
笑个头啊！
楼慎仪眼含笑意，伸手把褚熄轻松提起，放在桌子上。
他曲起手指蹭了蹭褚熄的鼻头，语气愉悦：“喜欢哪个？”
褚熄被食物的香气吸引，怒气瞬间消除，一时无暇回应。他顶着楼慎仪的手指，凶残地咬住水煮鱼，嗓子里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楼慎仪嘴角微弯：“别急。”
他把褚熄的脑袋轻轻别过去，用筷子将鱼肉分割成小块，细心地挑出鱼刺，最后把一盘细碎的肉推在褚熄眼前：“吃吧。”
褚熄喵喵两声，用头顶蹭了蹭楼慎仪的手背以示感谢，而后快乐地埋下猫头苦吃。
嫩滑的肉质，鲜美的口感，在舌尖爆炸，好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得太久，还是因为猫的天性，褚熄竟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鱼肉。
楼慎仪看了会儿褚熄，而后起身回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干净的锦帛，走回小猫身边，用锦帛轻轻擦拭褚熄身上半干的水渍。
晨间的日光早已消逝，这处阴暗的小院重新笼罩在树木的阴影之中。
楼慎仪拂过小猫脊背上新鲜的伤痕，目光微沉。
他侧头看了眼墙角开膛破肚的陶缸，仿佛看到一只软白团子挣扎着从里面跳出来，努力去救它癫狂的主人。
楼慎仪从袖袍里掏出几瓶药酒，那是他在院子里一个摊开的布包里捡到的：“你是来帮助我的吗？”
他拔开瓶塞，往小猫脊背的伤痕上滴了一滴，又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药酒揉开。
褚熄吭哧吭哧吃着午餐，没去在意背上辣辣的感觉。
楼慎仪探出神识，在褚熄身上试探一圈，没有感受到任何回应，这表示小猫还不算什么高阶灵兽。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手里的药瓶身上，微微带了点疑惑。
楼慎仪试着叫了声：“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