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说完。
涟卿踩到一块被浸湿的的锦帕,脚下一滑,径直往前栽过去。
如果他前面是一块平地,那他估计正脸朝下,摔得很惨。
然而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是背靠书架坐着的夜淮。
于是涟卿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撞到夜淮身上。
多少年了,本神君第一次在人前这般狼狈。
稀罕。
涟卿睁眼看着面前一片玄色布料,冷静地想。
他这长辈的架子,还没摆起来,就被忽如其来的平地一摔,给摔了个支离破碎。
涟卿开始隐约觉得,答应不靠谱的赤鸣真君所提出的不靠谱的请求,似乎是一件非常非常不靠谱的决定。
他稍微一动,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涟卿发现自己一半的支力点是夜淮的腿和腰,他忙往右一移,手和腿撑到地上,准备起身。
一只手却按在他腰间,导致他这一下没能起来。
涟卿疑惑地抬头。
“小世父,”夜淮低头看他,“做什么呢?”
他慵懒一笑:“说说话而已,用得着这么……投怀送抱么?”
涟卿的手和膝盖都撑在地上,恰好把夜淮锁在中间。
少年身上的酒味,混着一种奇异的花香,丝丝绕绕往他鼻子里钻。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他能看清夜淮眼睫上的水珠。
涟卿无甚表情,继续起身:“跌倒了。”
诚然夜淮这长相,的确招蜂引蝶,但在涟卿眼里就是个朋友家的熊孩子。
腰间的手却在发力,夜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那就这样说话。我站不起来,一直仰头看你,头晕。”
他轻佻一笑:“醉酒呢,小世父。”
涟卿撑着地,两人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距离,腰部却被压着下沉,这样的姿势让涟卿十分不舒服。
他微微蹙眉,小幅度挣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我可以……”
我可以蹲着看你。
但是这句话没说完整,因为两人制造的动静,书架上高高垒起的几摞书终于失去支点,扑簌簌掉了下来。
这么一堆书砸下来,能把人砸傻。
夜淮眼疾手快,抬起一只胳膊,挡在两人头上。
涟卿腰间失去桎梏,但又被书砸到手,一吃痛,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结结实实倒进夜淮的怀里。
他仓促间扭头闪躲,嘴唇却擦过一片柔软的东西。
涟卿整个人都僵住了。
书籍劈里啪啦,如雨点般砸在两人身上。
书掉得差不多了,屋内依旧一片沉寂。
先打破寂静的是夜淮。
他偏过头,闷声笑道:“小世父,投怀送抱也就算了……你这样,过分了吧?”
夜淮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没想到小世父这般放得开,我可比你小许多。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却一而再、再而三……”
他这句话戛然而止,其意义耐人寻味。
涟卿成神以来,虽过去了上千年,但有件事,说出来估计没多少人会信。
那就是,他至今还未接触过什么……风//月情//事。
干净得和张白纸一样。
所以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太容易打碎他所构建的冷静持重。
堪称五雷轰顶的意外。
涟卿脑中一片空白,耳廓泛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根本就听不进去夜淮在说什么。
刚才发生的一幕,不断在涟卿眼前闪现。
他、他、他居然碰上了……
难道他就这样轻薄了夜淮……
轻薄了他朋友寄托他照顾的义子……
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在心里把夜淮暗示成爱闯祸的小鬼头。
算起来,夜淮有几百岁,成年人了。
对方有力的臂膀、俊美的外貌,无一不再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魅力。
他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徘徊在门外的一群女仙,都是因何而来。
夜淮没得到回应,瞬觉无趣,他挑了挑眉:“还不快从我身上下去?重死了。”
他没把刚才发生的事放进心里,左右不过是轻擦了一下,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方才的语言也不过是想恶心恶心对方。
只是涟卿什么反应都没给出,这便没意思了。
他也无意继续。
他抬手去推,没推动人。
夜淮皱了皱眉,撩起眼睛,再一次细细打量涟卿。
涟卿睁着一双有些圆的杏眼,清澈的眼睛里满是错愕,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夜淮微微眯起眼睛,敏感地察觉到什么。
他往后慵懒地一靠,嘴角一点点挑起,眼中跳动着恶劣的意味:“小世父,这可是人家的初吻,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