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卿就此打住回忆。
回想当日种种,他的从容不迫瞬间破功,心中滋生了些许窘迫。
而他身后,夜淮依旧不依不饶:“小世父,前天你走得仓促,都没留下一句准话。”
他轻飘飘道:“而且……小世父将私密配饰落在我那儿,会不会太刻意?”
这件饰物是朱雀翎羽所制,而众所周知,涟卿神君的原身就是一只朱雀。
说是私密饰物,确实没差。
但对涟卿而言,左右不过是一根掉了的羽毛,没什么好稀奇。
只是这话在夜淮嘴里,就仿佛涟卿有所图谋似的,变了一层意思。
涟卿背对夜淮,脸唰然红了。
既是羞的,也是气的。
他挺直腰背,盯着木门表面的裂缝,语气努力保持平和:“不过是落下一件配饰,没什么刻意不刻意。丢落的东西失而复得,本神君也很感激,再说这些子乌虚有的揣测,就没意思了。”
一句话说完,涟卿作势要走,但夜淮毫无让步的表示,手依旧撑在门上,阻止他的动作:“小世父,你背对着我在说什么?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清。”
他的语气十分欠揍,令涟卿在那一瞬极想祭出冥罗伞,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涟卿在心里默念了十遍息怒,不要和小辈计较,才转过身。
夜淮低头看他,笑盈盈地补充:“要不你再说一遍?”
涟卿一脸冷漠,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夜淮语气轻佻:“看上你了呗。”
涟卿:……
夜淮当然在信口开河。
他一时不慎,被赤鸣那老头摆了一道,身上设下了神界的封印。那老头自知治不住他,把他丢到这九重天,不过是为了增强封印的法力。那种自己是他义子的鬼话,也就诓诓眼前这位。
他也没想到,像涟卿神君这种远古传说,本人竟是如此……单纯。
又容易受偏。
原本他只是想把人得罪,好找机会跑掉,而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对方太好玩了。
夜淮饶有兴致地看着涟卿,等他下一步反应。
还真想看到这张清冷淡漠的脸,被激怒是什么样的。
或者……换上其他的表情,又会是怎么样的生动。
他想到前天,涟卿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副羞怯的样子,心中微微发痒。
然而涟卿只是木然看着他:“说实话。”
夜淮眉毛一挑,这是用力还不够猛?
他眉眼弯弯,语气十分欠扁:“看上你了,想亲想睡的那种,这回听懂了?”
涟卿眯起眼睛。
夜淮眼前一花,还没发应过来,就被涟卿卡住脖子摁在墙上。
涟卿面上不解,静静端详夜淮,声音很轻:“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夜淮被卡着脖子,呼吸都有些困难,但他依旧维持着轻佻的笑意。
这时,殿外从远到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涟卿抬手,粗暴地捂住夜淮的口鼻,不让人出声。
掌灯的仙僮慢慢走近,发现宫殿里灯火通明,收回要推门的手,自言自语:“这里难道我去过?”
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涟卿偏头听了会儿,等人走了,才把手放下。
他抬手拍了拍夜淮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多少情绪:“听话。”
而后松手,怡然离去。
“咳、咳咳……”
夜淮捂住喉咙,奋力咳嗽,许久才缓过气来。
他低笑出声:“哈,生起气来怪可爱的。”
夜淮靠墙而立,把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对着月光细细打量,神情散漫悠然,仿佛方才被制服到无法动弹的人不是他。
“小世父……你又把东西落我这了。”
皎月下,悬在夜淮手里的雀翎饰物发出微弱的光亮。
……
好痛。
全身像是被车轱辘翻来覆去碾过。
褚熄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蒙上了一层干涸的血色,眨巴了几次眼睛,才看清眼前是个什么情形。
“镜面鬼……消失了?”
表面支离破碎的古镜平躺在地,那些蛛丝一般的细线,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