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坐着的恭王侧妃便是自家大表姐,琳琅之姐崔潋滟,她出嫁时如筝还小,对这位表姐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极温柔,如水般清纯明澈,早早便嫁入了恭王府,成为位分仅次于凌妃的侧妃,虽不如凌妃得宠,却也被恭王看的很重,视她为益友,难得的是这样却未被凌妃忌惮,反而深得其喜爱,视如姊妹,她装束不同于其他命妇贵气华丽,只穿了一袭淡藕色的长衫,配着青色织锦挑花云肩,简素清雅却略显单薄,此时她看如筝看着自己,柔柔一笑,笑容如五月春风,让如筝心里一暖,也甜甜笑了。
此时太子妃身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将众人的目光拉了过去,只见太子妃旁侧一位盛装女子陪着笑,整个人让如筝想起一个词“花枝招展”,不用问也知道,这位便是太子妃身边唯一一个尚有几分体面的妾侍,出身皇商薛家的太子良姊薛氏了。
此时的薛氏一边笑着为太子妃斟酒,一边和几位命妇说笑取乐,当真是八面玲珑,太子妃看着她笑到:“你也别光顾照顾着我们,也坐下用些酒菜。”薛良姊笑着应了,却依旧在她身旁伺候着。
太子妃笑着低声对凌妃说道:“你看你府内一团和气地多好,潋滟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端庄本分的,我府中偏偏尽是一帮狐媚子,一个两个地就知道往太子爷身边凑,也就是阿玔还算懂事,”说着她对着薛良姊赞许的笑笑:“还算和我心意。”
薛良姊执起银筷,为太子妃夹了一块琉璃白菜,笑到:“那不还是太子妃殿下调/教的好,妾身刚入府时,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又掩口笑到:“其实妹妹们也大多是好的,只是年纪太小,还要太子妃多多调/教才是。”
看着太子妃赞许的笑容,薛良姊谦和地笑着,心里却对自己的明智暗自得意:亏得自己懂得看眉眼高低,入府后不急着巴结太子,反而对太子妃恭敬有加,如奴婢般亲自操持她的起居饮食,久而久之终于得到了太子妃的信任,渐渐超过了那些身份高贵却以色事人的侍妾们,成了太子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良姊,想到这里,她笑的更甜了。
如筝看她笑的得意,不禁用余光瞄向如婳,果然她见到自家表姐得宠,脸上也隐隐现出得意之色,反倒是薛氏低眉顺眼地作出谦虚的样子,如筝看了心中冷笑:薛家出来的人,一个两个都是八面玲珑机心暗藏的。
此时,太子妃顾氏放下酒杯笑到:“这样干坐着饮酒却也无趣,本宫听闻各家小姐多有才艺,不如今日就在这里展示一下,咱们大家也好乐一乐,如何?”说着便拍拍手,就有宫人拿上文房四宝,箫笛筝琴等物。
如筝前世虽然很少见识这样的场合,也知道这是这种宴席惯有的套路,不过是上位者拿臣女们找点乐子,有心往上爬的贵女们则想尽法子入主子青眼,给自己铺上青云路罢了,如筝虽不想参与,但乐得借此机会见识一下京师贵女们的才艺,以后也好多些谈资,便也打起精神看着。
此时,薛良姊突然看了看如筝她们这边,附在太子妃耳边说了句什么,太子妃点头笑到:“听闻定远侯府嫡出的二小姐林如婳擅长画艺,还真是人如其名啊,不如便以这满园春色为题作画一幅可好?”
被太子妃亲自点到展示才艺,乃是偌大的荣幸,如婳起身行礼,略带娇羞地应了,如筝心里冷笑,不知为着这一出,薛氏又下了多少血本呢,不禁也有点笑她不知足,如婳的目标又不是进宫为妃,何必如此大张旗鼓抢尖拔上呢?
她自思忖着,没想到旁边如婳突然说到:“臣女多谢太子妃殿下厚爱,不过臣女虽可厚颜画上几笔,作画耗时太长却也无趣,好在臣女家姐擅长音律,故臣女斗胆建议,让姐姐抚琴或是吹笛为伴,也省了大家干看着无聊。”
她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好心提携自家姐姐,如筝却暗自恨得咬牙,面上却不敢显现:旁人不知情,如婳却是最知道她于四艺上几乎是一窍不通的,若不是前世苦练,现下的自己就只能告罪推辞或是于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到时候外人只会笑话她胆小上不了台面,还会怜惜如婳好心提携他人,却连累了自己。
想到这里,如筝强自按下愤怒,微笑起身冲着太子妃福了福:“是妹妹谬赞了,臣女琴艺不佳,不敢污太子妃和王妃贵听,还是请别家小姐与妹妹合作吧。”说着,她瞟向如婳,果然看到如婳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太子妃还未说话,旁边薛良姊朗声笑到:“哎呦,筝儿你过谦了,婳儿常提起你琴艺过人,怎么,今日是不愿为太子妃和王妃抚琴么?”
如筝听她话语,字字诛心,正要咬牙应下,却听旁边一个温婉清澈的声音柔声说道:“筝儿的琴艺,是儿时和我学的,我奏一曲也是一样,还请太子妃赏光一听。”如筝抬头看时,却是自家大表姐崔潋滟,心里不由得一震:
潋滟的琴艺她是知道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当年也是这样的贵女聚会上,她一曲《山河庆》技惊全场,也正是这一曲,让他入了当时在场的凌贵妃贵目,又因想要拉拢武国侯府的关系,凌贵妃做主为恭王求了她来做侧妃,让她痛失嫁给自己心上人的机会,这也是她心里一直的痛,以至于嫁入王府之后,便很少抚琴了。
如筝见她如今为了自己,不但要自揭伤疤重拾琴艺,还要以王府侧妃的高贵身份来做这种臣女才做的事情,如筝怎能不感动心疼,当下深深一福,笑到:“多谢侧妃体恤,只是您这样一说,筝儿倒想起了儿时向您讨教琴艺的事情,此时当着太子妃和各家夫人姐妹们的面,筝儿便斗胆奏上一曲吧,也算是向您这位师父报一报近日所学。”
潋滟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又笑到:“如此甚好,还望太子妃不要责怪筝儿琴艺粗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