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濯听见他?的询问,原本还想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认真地看着瞿行舟,过了两秒后才苦笑道?:“是,我?无时无刻不这么想着。”
“何必呢?”瞿行舟把自己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再一次放在了魏濯的面前。
魏濯想听他?的答案,他?又何尝不想听到?魏濯的答案。
自从魏濯回国?以后,他?不止一次问过魏濯,为什么、何必呢、有意思吗……但是魏濯每次都只是告诉他?,这是他?的选择,所以没有第二种答案。
可?是瞿行舟想听的不是这种话。
瞿行舟不是一个耐性绝佳的人,但是在魏濯面前却一再后退底线。
魏濯看着瞿行舟的眼睛,终于换了一句回答:“因为值得,我?错过了你一次,我?不想余生都在后悔。”
说完之后,魏濯紧接着换了话题,像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似的:“这家店味道?还可?以吗?你喜欢的话我?们有空再来,好不好?”
瞿行舟见他?不想深谈,也不再追问。
现在的时间、地点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是谈话的恰当之时。
瞿行舟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没有回答魏濯的第二个问题,只是说:“还行。”
“你喜欢海鲜粥的话我?下次给你熬。”魏濯并不在意瞿行舟回避和?他?设想未来的态度。
哪怕这个未来只是明天,或者只是几个小时以后。
瞿行舟不想谈,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瞿行舟设想他?们以后的时候,是魏濯置身事外。
如今也不过是换位报应罢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还能再睡个午觉。”魏濯说。
瞿行舟看了一眼手?表,沉默地同意了魏濯的提议。
魏濯结了账,走出去的时候瞿行舟正站在门口等他?,这让魏濯多少有些?意外。
瞿行舟站在门口,仰头眯着眼晒着太阳。粥店旁种了一棵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叶密密匝匝地舒展着,遮住了大半的阳光。
金色的阳光被树叶分?割成了细碎的金片片,落在瞿行舟的脸上,像极了一幅颜料因年代久远斑驳脱落的油画。
魏濯的脚步慢慢停住了。
“真慢。”瞿行舟察觉到?了魏濯的靠近,睁开眼,听不出情绪地说道?。
魏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走上前去:“我?们走吧。”
瞿行舟“嗯”了一声,直接走到?了车边,弯腰坐进了副驾驶。
“对了,我?今天上午去找徐望的时候,他?和?我?说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魏濯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问道?,“说你开会的时候话更少了。”
“我?话一直很少。”瞿行舟系好了安全带,“看来创意部工作还是太少了,还有心思揣摩我?。”
“你安静会儿,我?困了。”瞿行舟双手?环胸,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用额头抵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魏濯侧头瞧了一眼,安静地闭上了嘴巴,伸手?把车载音乐也顺便关掉了。
他?忽然希望回公司的路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魏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今天中?午,瞿行舟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点点软化的痕迹。
至少有那么一两句话不再是夹枪带棒的回答他?了。
是个好兆头。魏濯微微笑着想道?。
很快车就开到?了公司楼底下,魏濯见瞿行舟正睡得熟,一时不忍心叫醒他?。
车子停下了几分?钟,瞿行舟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瞿行舟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双眼因对不准焦距而显得有些?茫然。
他?问:“到?了?”
魏濯别开脸,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嗯,困得话回办公室睡,我?就不上去了。”
魏濯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冬日的坚冰入了春后慢慢消融了一样。
“魏濯,我?累了。”瞿行舟坐在车里?,揉了揉额角,开口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和?我?重新开始的话,就尽力让我?满意吧。”
说完这句话,瞿行舟打开车门下车,没有给魏濯提问的机会。
瞿行舟站在电梯里?,一边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一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魏濯逼到?了一种绝地,所有痛苦悲伤的情绪都被紧压到?极致后,突然一下触底爆开了似的。
魏濯越说他?爱自己,他?就越发看看他?能为了爱做到?什么地步;魏濯越是求他?救救自己,他?越是想看看魏濯沉入海底又会是什么样子……
瞿行舟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冷静而疯狂地想把魏濯也逼到?这样的境地里?,只有细数着他?身上的伤痕,才能让自己放过他?自己。
他?离开局中?,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
瞿行舟看着慢慢打开的电梯门,忽然明白了。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在日复一日地挣扎中?,他?已?经和?淤泥同化了,连同他?守了六年也没有结局的爱情。
他?以为他?能同过往和?解,但是却发现,他?非圣人。
瞿行舟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他?和?镜子里?冷漠的男人对视着,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魏濯。”瞿行舟对着镜子念了一声魏濯的名字。
然后他?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镜子前。
……
魏濯在瞿行舟离开后,一直没能从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里?回过神来。
瞿行舟说,让他?尽力,是什么意思……?
魏濯不敢去想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他?怕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伏在方向盘上因过度喜悦而粗重的呼吸着。
他?的心脏怦怦作响,魏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轻声骂了一句:“别跳了,你他?妈争气点啊!”
魏濯做了几个深呼吸,手?指还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