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行舟跪在魏濯的身边,找出手机拨打了120。
魏濯躺在地?上?,感觉好?像有人拿着几千根尖锐的粗针扎进?了他的脑子,狠劲儿地?搅动着。
疼。疼得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了。身上?骨头也?在疼,皮肤蹭在沥青路上?的地?方火辣辣地?发烫。
他拼着全身的力气想抬手摸一摸瞿行舟,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无论他怎么和自己较劲儿,手臂都?抬不起半分?。
模糊不清的光晕在他的眼前晃动,然后渐渐地?被黑暗覆盖。
魏濯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对瞿行舟说:“没事……”
魏濯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脱离了这具身体,掌控权从他的手里被一点点地?剥夺,他和自己争夺着躯体。
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屏蔽了身体的知觉,除了不真实的痛感,他的脑袋里混沌不堪。
瞿行舟看?着魏濯徒劳地?想抬手抓他,就在魏濯的手即将?坠落的时候,他一把握住了魏濯微微抬起的手,一边有条不紊地?和医院交代了事发地?点,并拍下?了肇事车辆的车牌号。
撞了人的司机回过神?来也?慌了,因为急踩刹车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一挣,导致他的脑袋空白一片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手脚发软地?打开了车门,踉跄到车前,额上?冷汗涔涔。
“怎么回事?”
“哎呀,撞人了……”
“好?多血,不会活不成了吧?”
“天哪……”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司机整个人抖的像个筛子。
“这、这……120!打120!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跑、我不跑,他怎么样了……”
瞿行舟刚挂断了电话,看?见?司机下?来了,身形不稳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抓住司机的领子狠狠往车头一掼。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瞿行舟很少骂人。
他的脸色苍白,整张脸都?像是淬了冰。
“你?最好?祈祷他没有事。”
说话的时候,瞿行舟和司机贴得很近,像是恨不得杀了他似的。
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凸起,呼吸粗重,冷冷地?盯了司机好?几秒才?堪堪压住了给?他一拳的冲动。
瞿行舟绷紧了嘴角,把司机重重地?向后搡了一下?,又跪回了魏濯的身边。
他不敢碰魏濯,害怕自己的动作?会加重魏濯的痛苦,他只能虚虚地?落在魏濯的脸上?,隔着一层空气蹭着他温热的脸庞。
“魏濯,魏濯。”
瞿行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好?一遍一遍地?喊着魏濯的名字。
他忘了是听谁说的了,喊人名字能把人的魂喊住。
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碰了巧。魏濯意识将?散的时候,隐约听见?了瞿行舟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很模糊,为了能再听清一些,他努力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瞿行舟跟着上?了车。
瞿行舟看?着医护人员在车上?为魏濯做着紧急处理?,想凑近看?看?魏濯的脸,却又害怕耽误治疗。
魏濯的右腿上?了夹板固定,身上?的伤口也?做了包扎和止血,左边的机器上?不断跳动着绿色的数字,监测着他的呼吸和脉搏。
中途魏濯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只是睁了睁眼睛又昏了过去。
唯一一次,魏濯抬了抬手,他的手里还攥着那个红绒盒子。瞿行舟了然,伸手接了过来,轻声说道:“东西我替你?收着,等你?好?了再亲手送给?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起不易察觉的害怕。
他害怕魏濯真的会离他而去,他害怕以后世界上?都?没有了他的爱人,他害怕很多,最害怕的还是魏濯这个名字只能成为他心?底以后碰都?不敢碰的伤疤……
他害怕,魏濯会死。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瞿行舟跟着医护人员推着魏濯的担架疾奔到了手术室前。他一路上?都?在喊着魏濯的名字,他说魏濯还欠着他的,他说魏濯你?要活着。
“家属请在门外等候。”
护士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闪进?了手术室,瞿行舟看?着厚重的大门紧紧关上?,顶头亮起了鲜红色的“手术中”。
灯光照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映出了一片鲜艳的红色。像极了模糊不清的血迹,在瞿行舟的脚下?化开。
瞿行舟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着今天他和魏濯的对话,心?里生出一股后怕。
如果、如果……
如果魏濯真的死了,他和魏濯之间最后一次对话居然只剩下?了苍白无力的斥责。
瞿行舟低下?了头,懊悔着自己对魏濯说过的那些心?口不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