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冬,滂沱大雨之中还时不时夹杂着零零星星的雪花——柳沉疏抬手掸了掸外袍上的水珠,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一声剧烈过一声,好像那人几乎就要将肺都咳出来了一般,带着一股撕心裂肺的意味,听得人心惊不已——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柳沉疏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茶楼门口站着一个人——他似乎是才刚走进门来,却是已经再不能抬脚继续往里走了,因为他已经咳嗽了起来。
——他用手帕捂着嘴,咳得连腰都已经弯了,咳嗽声撕心裂肺得让其他听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忍再听下去,柳沉疏甚至眼尖地看到,他手里的帕子上已经染上了一抹猩红。
但他的另一只手里,却握着一柄刀。
透明的刀锋、绯红的刀身,刀上还挂着几滴雨珠——透明的雨珠竟像是也已被刀身所染红了一般,尽是一片盈盈的绯色。
那是一柄极美的刀,美得让人在一瞬间竟想起了红袖添香的美人。
这人的那一柄刀实在是太美也太特别了,以至于柳沉疏竟是第一时间就被它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良久后才终于将视线从那柄刀上离开,看向了那柄刀的主人——
出乎意料地,竟是个颇为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只是因为满脸的病容,一时间让人有些无法估计出他的确切年龄。
那病恹恹的公子其实生得很好看,一点也不骇人,但柳沉疏这一眼望去,却是立时就是呼吸一滞、心头竟涌出了一股近乎惊骇的情绪——
柳沉疏原本听到他的咳嗽和气息,心底已对那人的病情有了几分猜想,尚未来得为这人一身沉疴而扼腕叹息,这一眼望去,却立时又从他的面色上看出了更多的问题:他身上,至少也有七八种病症,这七八种病症之中,竟还有至少一半是至今都仍旧无药可解的绝症,而剩下的那一半,也绝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小毛病,任是谁得了其中任何一种,都是命在旦夕、随时可能会死。
这人起止是病恹恹,简直早就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柳沉疏甚至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带着这一身的绝症活了下来、活到了今天——但他确确实实是还活着的。
那病公子的咳嗽声仍旧还没有停下来,和滂沱的雨声交杂在一起,听得人越发有些揪心——柳沉疏微微皱着眉沉吟了片刻,忽地抬脚走到了那人的身边。
两人之间相距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那人忽地转过了头来——他仍旧用手帕捂着嘴、弯着腰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可这一眼看来,那一双眼里竟像是跳动着两簇寒焰一般,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柳沉疏的身上。
明明是个病得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人,柳沉疏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那是一种完完全全属于上位者的威势。
柳沉疏的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个名字。
但不管那个名字是谁,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眼前的所有,不过是一个医者遇到了一个病症发作的病人罢了。
所以柳沉疏神色未变,只是就这么坦坦荡荡地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