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贴和花店的设计,店里准备的都是花茶。
云卿又重新泡了一杯,递给钱明志,转头朝他过来的方向看了看。
还没问，他就先开口道：“你要找的人没来,估计现在还在家里颓废呢。”
说着,想起刚才过去的时候看到的画面,皱着眉叹了叹气。
云卿收回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段南川啊。”
钱明志喝了一口花茶,满意地点了点头，状似随意道：“这次跟之前不一样，连来偷偷跟踪你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是，大家都长大了，谁还玩跟踪那一套？”
“什么跟踪？”
云卿有些不解。
钱明志笑了一下，道：“以前高中的时候,他老跟着你,别说你看不出。”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
云卿不解。
当初是她偷偷跟着段南川去棚户区,还被发现,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你是不是记错了……”
钱明志脸上一点惊讶也没有。
“我就说，你肯定不知道。”说着,微微压低声音,道：“以前高中的时候,段南川就经常跟着你了。”
云卿没说话。
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着调,依稀有些印象，高中的时候好像就这样。
准备喝完茶就把人赶走。
她不想自己再和段南川有什么牵连了。
没想到钱明志却笑着道：“之前我还以为马上就要吃到你们喜糖了呢。”
喝完杯子里的茶，还自来熟地又添了一杯,似乎不肯走了。
也不管云卿听不听，自言自语似的。
“段南川不是买钻戒了吗？”
云卿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
“那还能有谁？”
“可能……是苏星澄吧。”
声音小心翼翼的。
那段时间，段南川和苏星澄走得很近。
不过苏大海现在进了监狱，她有些不确定。
“她？怎么可能？”
钱明志却倏地瞪大眼睛，一脸震惊道：“世界炸了，段南川都懒得看她一眼，之前要不是为了帮你爸翻案，他才不会跟苏星澄接触。”
云卿身体微微一颤。
“帮我爸翻案？”
之前她问过警察，为什么苏大海会绑架段南川。
警方给的回答，是双方商业合作上起了冲突，根本就没提云锦山的事。
可以说，这个案子能帮十年前，云锦山洗清罪名，完全是意外之喜。
钱明志的神色有些怪异。
“你不知道？”
云卿摇头。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道：“你说，段南川这人是不是挺傻的，高中的时候就偷偷喜欢你，憋了这么多年，想给你准备个求婚惊喜，没想到现在都不敢说出口。”
云卿被震住了。
“你不要胡说……”
钱明志道：“你知道段南川有个铁盒子吗？破破烂烂的。”
云卿立即点头。
那个盒子，段南川曾经拿给她看过。
里面放了一条手帕。
根据他的说法，那是高中的时候，某个女生留给他的。
能小心翼翼地保存十年，可见段南川多么珍惜。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钱明志道。
“我已经看过了。”
“真的？”
钱明志却有些怀疑。
见云卿不说话，心里着急。
他是性子直快的人，遇上一个闷声不吭，一憋能憋十年的段南川就算了，现在又遇到一个云卿，急得差点心梗。
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放在桌上。
“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就是之前段南川身边的那个。
云卿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怎么拿出来的？”
平时段南川对这个盒子十分在意，放在深深的柜子里，就算是云卿看，也只拿出来过一次。
“我偷偷拿出来的啊，段南川现在在家里睡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你可别说是我拿的，段南川对这个盒子太在乎了。”
他轻轻拍了拍盒子上面的盖，道：“我认识他十年，从学校，到后来辍学打工，就是身上一分钱没有了，行李都没有，但这个盒子一直抱着。”
“要是他知道我偷了出来，肯定要把我打死。”
云卿盯着盒子看了会儿，往前一推。
“我已经看过了，还是段南川亲自给我看的，我对里面的东西不感兴趣，你还是放回去吧。”
钱明志却没接，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我能偷出来，那是段南川宿醉没醒，现在估计已经醒了，我过去不是找死吗？”
说着，一边迅速后退。
“不过我看上面有把锁，我自己是没钥匙，你拿个扳手，直接撬开。”
“行，那我先走了，别说我来过。”
紧接着，不等云卿回答，迅速转身走出花房。
桌上还放着那个掉了漆，但是被保存得干净整洁的铁盒子。
云卿的指尖忍不住在上面摩挲着。
上次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记忆还十分清晰。
里面那条手帕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再看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虽然这么想，云卿还是忍不住。
翻箱倒柜，找出以前段南川交给她的钥匙。
那把钥匙段南川给她之后，就一直没有要回去。
打开挂在外面的锁。
掀开盖子。
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立即出现在眼前。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
嘭！
云卿只看了一眼，迅速把盖子又合上了。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再看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当初第一次看到，她还任性地想要比下去，拿着那枚不知道是谁送的子弹壳，想要让段南川像她一样嫉妒。
可是对方却根本不在意。
那样的段南川怎么可能喜欢她？
云卿深吸一口气，刚好听见有客人进门，把铁盒子推到桌子旁边放好，迅速走了出去。
中午，李心美借着吃午饭的时间迅速赶了过来。
云卿之前伤得不轻，李心美本来不支持她来工作，可是拗不过云卿，只好同意。
一整个早上都心惊胆战，就担心云卿看店的时候，不小心晕倒，没有人照顾。
刚到店里，见她正在搬花瓶，连忙走上前。
“别动别动，你好好休息去，不是说了，重的东西不要碰吗？”
“这个不重。”
这些都是已经盛开的花，大多卖不出去了，她准备修一修，插在花瓶里当观赏。
“不重也不行，我来。”
说着，李心美迅速接过来，把大花瓶搬到角落，把里面的花清理出来，放在桌上。
她从小到大都是在富裕家庭长大，对医术有不错的嗅觉，自己拿着剪刀，开始帮忙。
云卿去热早上做好的饭菜。
刚端出来，就看李心美已经修好花了，手里拿着一条手帕，桌上段南川那个铁盒子被打开了。
“妈！你别碰！”
云卿迅速走过去，担心手帕被弄脏了，着急道：“这不是我的，待会儿还要还回去的。”
李心美拿着手帕，一脸疑惑。
“怎么不是你的？这不是就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手帕吗？”
说着，将那条老旧的手帕摊开，放在桌上，指着左下角的绣花。
“就你高中的时候，突然喜欢用手帕了，这还是我给绣的呢。”
李心美一脸怀念。
“不是说手帕被你弄丢了吗？没想到你竟然放到了现在。”
云卿震惊地看着。
“这是我的？”
“你自己的东西都不认识了？”李心美笑道。
一边拿着手帕，一边感慨起以前的事来。
云卿脑海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视线死死盯着桌上那条手帕，慢慢想起了一些。
高中的时候，她确实有一块手帕。
那时候刚好是初中升高中的暑假，她迷上了一档环保综艺节目，有一期说的是对纸张的节省。
云卿当时正在兴头上，就缠着李心美买手帕。
买回来一条，不满意，就让她在上面绣了一只小鸟，站在树枝上。
绣工不是很好，但云卿却视若珍宝。
用了快半个多月，开学那天，她就送给段南川了。
这是她的手帕？
段南川为什么拿了十年？
云卿的思绪似乎就此停摆，隐约要触摸到某个答案，视线落在那个盒子上。
盒子下面压着一张纸。
现在看上去，纸的材质有些不对。
外面还包裹了一层塑封。
打开盒子的那天，段南川从身后抱着她，曾经问过一句话：
“不继续看了吗？”
但云卿的注意力都在那条手帕上，再加上天色昏暗，还以为只是一张普通的纸。
云卿心思一动，拿起那个铁盒，将倒扣在地面的那张“纸”抽了出来。
反转。
身边立即传来李心美的惊呼。
“呀！这不是你以前高中的照片吗？”
照片最上面，写着一行烫金字——2010年，乐尚高中高一（1）班分班照。
这是她们班的照片。
云卿愣住了。
这张照片，就连她都已经弄丢了。
段南川在三班，怎么会拿着一班的照片？
看到这么多以前的东西，李心美有些激动，指着照片上才16岁的云卿。
“你看你那时候多小，才高一吧，真漂亮……嗯，现在也漂亮，我女儿就是好看。”
“学校也真是有心，竟然还准备了分班照。”
“就是这个纪律不太好，都有人入镜了，怎么不P掉？”
说着，指着班级列队斜后方，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是你们班的同学吗？站那么远。”
闻言，云卿从纷乱的思绪回神，视线顺着李心美指的地方看去。
因为年代久远，照片都有些模糊了。
但好在撞了塑封，依稀能辨析出那人的声音。
男生站在树下，阳光穿过树叶落下光斑，笼罩在他身上。
段南川身体站得笔直，乍一看，还以为他也是一班的人。
这不是不小心入镜，更像是特意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出现在哪儿，故意闯入了他们一班的阵营。
轰——
云卿脑海中一声响，所有的细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
段南川抱着她，问：“不继续看了吗？”
让她看的就是这个？
段南川说：“这个手帕，是他喜欢的人送给她的。”
那是开学第一天，云卿见他浑身湿透，递给他的。
送手帕的是她。
照片里的人也是她。
一直都是她。
云卿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拽出脖子上的子弹壳。
她还记得，段南川在看到的时候，眼睛绽放出的光。
低头落下的亲吻。
还有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
“妈。”
云卿声音颤抖。
“你还记得，这个子弹壳，是谁送的吗？”
李心美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摇头道：“不知道啊，你找到了？”
云卿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妈，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迅速把手帕和照片全部收回铁盒里，抱着往外走。
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问段南川。
云卿的脚步越来越快。
很快，就来到了段南川家门外。
抬手一推，门就开了。
一脚刚走进去，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云卿愣了一下。
刚才钱明志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
她和段南川在一起半年，从来没见过他喝酒。
可是现在。
地上散落着几个酒瓶，明明是中午，窗帘却拉得严实，遮去了所有光线，整个房间像是处于黑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