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花谢,雕栏玉阶,三皇子命人在园中种了无数精妙奇异的花草,异香扑面而来,乔郁却觉得无论如何都盖不住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味,让他闻得险些吐出来。
刘曜见乔郁来了,笑道:“乔相请坐。”他亲自为乔郁斟酒,“这是从异域来的好酒,乔相尝尝,可还合口味吗?”他喜气洋洋,面上的愉悦之色不加掩饰,看得出来,今日皇帝当众训斥太子,令他喜悦非常。
乔郁接过酒,只是在手中把玩,“多谢殿下。”
刘曜也不勉强他喝,笑着说:“乔相不猜猜,我请乔相来所谓何事?”
乔郁放下酒杯,“臣猜不出,还请殿下明示。”
他脸色实在难看,难看得刘曜一眼就能看出来,于是关切道:“乔相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身体不适?正好有太医在我府上,不如今日给乔相看看。”
乔郁冷淡道:“殿下,臣无事。”
刘曜心情再好也被乔郁一而再再而三大煞风景的举动搅得干净,“乔相一直告诉本殿做事要不动声色,今日之事,请问乔相,算做的滴水不漏吗?”
他不露面,却将风波搅起,没受半点损失,反而占了天大的便宜,让他如何不得意?
他等待着乔郁的奉承,或者至少,夸赞他两句也好。
乔郁放在袖中的手捏紧又松开,露出一个极温和的笑容来,“原来一切都是殿下做的。”
刘曜被这笑容晃了一下,他先前已自己喝了酒,见到乔郁的笑忍不住飘然起来,“是,本殿知道乔相和那学生说过话之后,就……”他有点醉,笑着说:“就让人找到他,说主考官乃是方家门生,此次必然偏袒,从兰院磕头到南城门,丢的不仅仅是他的脸面,也是天下士子的脸面。哼,果然是孩子,这样说了几句,就怕了。”
乔郁骨节捏得发青,他皮肤又白,显得极其骇人。
“他问本殿的人该如何,于是就有人教他,让他在陛下面前直述考试不公,以死明志。这样不仅能涤荡考场风气,他也千古留名,岂不美哉?况且又无家室拖累,况且,况且,”刘曜朝乔郁笑,看着搁在膝盖上骨节分明,不同与一般女子柔软无骨的手,突然想去拉一拉,他刚伸出手,猛地想起自己在做什么,讪讪地放下手,“况且,他这样的出身,就算真的授官,也不过是外放罢了,死在外面都无人知晓,还不如这样呢。”
刘曜朝乔郁毫无防备地笑,道:“乔相,你说本殿做的如何?”
乔郁先前明明怒意滔天,这个时候却出奇地毫无感觉,他冷漠地、平静地想:刘曜会死。
而且会死在他手上。
他面无表情地摊开手掌,指甲已在掌心留下了极深的痕迹。
但无可置疑的是,这是一双漂亮的手。
刘家的所有人,都会死在他手上。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朝刘曜轻松地笑了,“殿下做的还不够尽善尽美。”
刘曜不满道:“还不够?那乔相说,本殿应该如何?”
乔郁柔声道:“元簪笔负责此事,殿下还没有疏通此处关节。”
刘曜睁着一双饱含醉意的眼睛,无知无觉地傻笑道:“你与元簪笔关系最好,你去说如何?”
乔郁轻轻地说:“好啊。”
刘曜为他倒酒,他随手接过喝尽。
……
“我以为霍思白未入仕时当真只做了几年教书先生,未曾查到霍思白还与方家有这样一层关系,”太子苦笑道:“若非我疏忽,也不至于将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陈翩道:“事出突然,太子不要太过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