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公在太子?边上道?:“太子?,随老奴出去?吧。”
太子?茫然地看了眼夏公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待太子?失魂一般地出去?,皇帝才重新?翻看乔郁的奏章。
他一面漫不经心地看,一面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太子?和几个兄弟一起在庭院中堆雪人,他便和皇后、贵妃一起在暖阁里赏雪。
三皇子?从小就争强好胜,尤其是在面对太子?。
七八岁的孩子?知道?什么?礼仪尊卑?就算有人教养,这种时候也抛之脑后。
几个皇子?闹得衣衫尽湿,狼狈至极。
他便出去?,摸着三皇子?的头?问他好不好玩。
三皇子?身上还带着雪,却一下扑到他怀中,笑着说好玩。
孩提并?无太多心机,只是三皇子?从小聪明伶俐,比起其他人,总能多得一些宠爱。
但太子?小时便文不成武不就,身体?也比同龄人弱上许多,父子?俩正在说话?,雪水进了太子?眼睛,小孩子?没看清,竟摔进了雪中。
皇帝听见三皇子?肆无忌惮地笑太子?,皇后站起来,往庭院中望。
他无声地对皇后道?:“无事。”便走到儿子?身旁,朝正在挣扎的太子?伸过去?一只手。
小孩手冻得通红,上面既有雪还有融化了一半的水,他犹豫半晌,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
于是皇帝要扶起他的手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太子?肩膀上,他笑着说;“太子?长大了,要面子?了。”
太子?白日受凉,于是晚上果不其然地发起烧来。
适逢陈秋台与他夜谈,他就让陈秋台去?太子?寝宫看看太子?。
后来他安置在太子?身边的宫人同他汇报太子?情况时,自然而?然地提到了陈秋台来的那一晚,太子?抱着舅舅,诺诺喃喃软软乎乎地说了好一会?话?,半夜了,陈秋台要走,太子?都哭着拽住舅舅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皇帝说:“太子?和舅舅果然情深。”
皇帝想:太子?知不知道?自己?是太子?,而?不是相府的公子??
……
命人送走了大夫后乔郁便躺下,只是睁眼睁了许久也没能睡着。
事情发展的太顺利了,哪怕他知道?,皇帝对世?家除之而?后快,他也觉得过于顺利了,仿佛后面有一双手推动一样。
今日陈秋台的反应也过于奇怪了。
乔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陈相一向看不上他,他是知道?的。
陈相因为他这张脸更看不上他,朝中不少人觉得他凭借姿容上位,先蛊惑三皇子?,后献媚于君王,这种话?他听得多了,习以为常,还能对对他长相指指点点的人评头?论足回去?,并?断定这都是些没脑子?也没有脸蛋的蠢货。
今日陈秋台见他像见了鬼一样,反应太渗人了,渗人得乔郁想找一盆黑狗血。
乔郁目光骤然瞥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十分吓人。
乔郁皱眉道?;“寒潭?”
对方推开?门,一身白衣照得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
乔郁承认,他虽然十分想见元簪笔,但不是这个时候。
他有心,但说的仿佛随意,“元大人来本相这做什么?,兴师问罪吗?”
陈秋台怎么?都算得上世?家的人,先前元簪笔能因为顾轻舟的事情怀疑他,自然会?因为陈秋台的事情恼怒,他清楚的很,利用?得格外得心应手,想借此让元簪笔恼怒早点离去?。
元簪笔道?:“不是。”
乔郁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
元簪笔果然依言过来了。
乔郁见他一言不发乖乖巧巧地听自己?的话?,有那么?一刻确实十分快乐,快乐得十分虚无缥缈,令乔郁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他突发奇想,倘若自己?以后能活下来,元簪笔这样听他的话?也挺好。
不过可惜的是,他要是能活下来,估计下场也不会?太好,对元簪笔来说,他既无利用?的可能也无利用?的价值,当然不会?千依百顺。
元簪笔坐在他身边看他,神情不知是不是乔郁的错觉,他竟觉得有些融于烛光的温和。
他干脆得寸进尺,躺在了元簪笔腿上,十分熟稔地玩起了元簪笔的头?发,一面舍不得触感,一面不怀好意地说:“陈秋台的反应倒是有点出乎本相意料,本相以为,他就算不疯,也要发怒,要么?垂死?挣扎一刻的,见到本相便束手就擒了,元璧,本相虽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却从不知晓自己?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事。”
元簪笔的头?发柔软乌黑,元大人一身硬骨,只有这里软。
他边说边看元簪笔的反应,又道?:“本相还听说,陈秋台死?了,只不过还有发丧。不过一个罪臣,倒也没有发丧的先例,都是送到乱葬岗拿一卷草席裹了扔掉,”他微微一笑,“能有全?尸入土是大幸事,被盗尸、被野狗叼走撕碎也常有。”之后哪怕他权倾朝野,再寻乔氏夫妇的遗体?也是不能了。
他说的如此恶意,等来的却是元簪笔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刚上完药,手上冰冷极了,简直不像是活人。
元簪笔握住了他的手,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将他除了头?都盖住了。
然后便要抽开?手,乔郁将他的手反扣住,按在被子?底下。
元簪笔习以为常,任由?他握着。
乔郁仰躺在元簪笔腿上,道?:“元大人对本相真是愈发温柔体?贴,”他顿了顿,元簪笔身上骨头?虽然硬,但腿好歹还不硌人,躺上去?暖得很,乔郁见了一天死?人与将死?之人,乍入一个活人怀中,难免有所不舍,恨不得元簪笔今天晚上不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本相?”
元簪笔轻轻靠在床边,道?:“选个良辰吉日。”
乔郁掀起眼皮,元簪笔语调轻缓,弄得他也有点昏昏欲睡,“哦,那何时是良辰吉日?”
元簪笔并?没有再回答。
乔郁也不指望他回答,干脆闭上眼,也不管元簪笔的腿会?不会?被糖麻。
元簪笔的掌心有点热,手指与温香软玉八竿子?打不着,有点茧子?,也有些硬,沿着人不怎么?见光的皮肤一路游走的感觉有些……微妙。
乔郁睁开?眼。
他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元簪笔在做什么?。
罪魁祸首与他对视,竟毫无意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的羞愧,正大光明至极。
乔郁按在他的手背上,一眼不眨地盯着元簪笔。
乔郁眼神总是带着笑的,或者含着情的,有杀意寒意,但唯独没有今日这般幽深,仿佛要把元簪笔吞下去?。
他眼中几分探究与怀疑,但更多的是不可忽视的炙热滚烫。
乔郁笑着说:“本相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他语调不似寻常那样绵软,反而?略有一丝沙哑,动听得能蛊惑人心。
“乔相请讲。”元簪笔镇定自若。
乔郁第一次有点佩服此人,没想到佩服得竟然是厚颜无耻。
“第一件,有些事情是要成亲之后才能做的,”乔郁指尖划过元簪笔的手背,只是在被子?底下,俩人谁都看不见,只能凭借着感觉摸索,“本相虽然行事胆大妄为,但眼下无名无实就行此事,岂不是显得本相无耻?”
“还有第二件,”他抓着元簪笔的手往上,“本相腰腹下毫无知觉,怕是要令元璧你失望了。”
元簪笔似乎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极其短暂,却看得乔郁一紧。
“果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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